凌晨四点,城市在暴雨后的寂静中喘息。
林见风站在清风观最高的钟楼上,俯瞰沉睡的城市。雨后的空气清冷潮湿,带着泥土和铁锈的味道。远处,城市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但在他眼中,这座城市正在发生肉眼不可见的变化。
量命尺横在栏杆上,尺身上的纹路像脉搏一样缓慢跳动。七颗宝石中,除了新恢复光亮的白色“量”之石,那颗黑色的“闭”之石已经变成了深紫色——王建国石串中紫色石子的颜色。其他五颗宝石也各自向着对应的颜色转变。
“它在吸收七石的力量。”林见风喃喃自语。
手机屏幕亮起,秦月发来的加密简报:“异常事件统计:过去十二小时,全市共发生127起无法解释的事件,涉及七个区域。数据已发至云端,密码是七个节点的经纬度总和。”
林见风点开简报,快速浏览:
纺织厂区域:23起动物异常行为报告。宠物猫狗对着空气吠叫,老鼠集体迁移,鸟类撞向玻璃窗。最严重的一起,一户人家的鱼缸里,七条金鱼同时跳出水面,在地板上摆成北斗七星形状后死亡。
购物中心区域:18起电子设备故障。自动扶梯反向运行,监控画面出现重复循环,收银机计算错误全部是7的倍数。一名保安声称看到商场中庭的喷泉水柱在空中停滞了七秒。
地铁网络:35起乘客异常报告。十二人在地铁车厢内短暂失忆,七人报告看到“不存在的人”,三人声称听到地下传来挖掘声。交通委已秘密关闭了七个异常最严重的站点。
翡翠山庄:9起居民精神异常。四人出现短期记忆丧失,三人产生集体幻觉——都声称在凌晨三点看到人工湖上有七个人影行走。两人被送医,诊断不明。
湿地公园、物流园区、青云路区域...每个节点的数据都在飙升。
简报最后附了一句话:“地脉实体在通过节点吸收情绪能量。每一次异常事件,都是它在‘进食’。照这个速度,不用等到月食之夜,二十四小时后它就会达到临界质量。”
二十四小时。
林见风抬头看向东方,天空开始泛白。今天将是漫长的一天。
上午七点,清风观斋堂。七个人围坐在一张八仙桌前,桌上摆着简单的粥和咸菜,但没人动筷子。
秦月将平板电脑放在桌子中央,调出一张三维地图。地图上是城市的立体模型,七个节点用红色光点标注,光点之间用能量流动线连接,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光网。
“根据第九处的监测数据,地脉实体的能量场在过去六小时内扩张了37%。”秦月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照这个速度,今晚八点,能量场就会覆盖全市主要区域。届时,任何在能量场内的人,情绪都会被实时吸收和放大。”
“放大?”李明哲小声问。
“对。”秦月调出一组脑电波数据,“我们做了实验。让志愿者在能量场边缘停留十分钟,结果所有人的情绪波动都被放大了三到五倍。一个平时温和的人会突然暴怒,一个乐观的人会陷入深度抑郁。而且这种影响是累积的——停留时间越长,影响越深。”
孙雨薇皱眉:“也就是说,如果今晚八点前我们不能解决问题,整座城市的人都会变成...情绪的提线木偶?”
“更糟。”秦月调出另一组数据,“能量场会形成‘情绪共鸣’。一个人的恐惧会传染给周围的人,然后指数级放大。理论上,如果能量场覆盖全城,只需要一个恐慌的源头,就能在几小时内引发全城规模的集体歇斯底里。”
斋堂里安静得能听到粥在碗里冷却的声音。
“我们有多少时间准备?”陈守义问。
“真正的仪式需要在月食开始的瞬间启动,也就是明晚十一点十一分。”林见风说,“但从能量场扩张速度看,我们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必须在今晚八点前,完成七个节点的初步稳定。”
“怎么稳定?”
林见风从工具包中取出七张黄绢——那是昨晚立下的血契的副本。他将黄绢分给每人一份:“用这份血契作为媒介,在每个节点布下‘共情锚点’。原理是:我们七个人的血已经通过契约连接,如果我们在七个节点同时激活契约,就能形成一个临时的‘纯净能量网’,中和地脉实体的负面情绪吸收。”
“临时?能维持多久?”
“最多十二小时。”林见风诚实地说,“但足够撑到月食之夜。问题是,布设锚点需要时间,每个节点至少需要两小时。而且必须在节点核心位置布设,那意味着我们要进入七个最危险的地方。”
杨不疑突然说:“我去纺织厂。明轩还在那里,我必须去。”
“我陪你去。”钱小雅说,“七真钱对稳定气场有帮助。”
“我去青云路44号。”林见风说,“那里有量天尺镇守,相对安全。而且我需要在那里完成量命尺的最后准备。”
孙雨薇和李明哲对视一眼:“我们去翡翠山庄。我父母留下的资料里可能有关于那个节点的关键信息。”
陈守义沉默片刻:“我去购物中心。骨脉术对人工建筑的气场感应比较灵敏。”
秦月点头:“我负责协调和后勤。第九处会为每个人配备一支特勤小队,提供技术支持和紧急救援。但有一点必须明确——一旦出现失控迹象,立即撤离。保存自己才能继续战斗。”
分配完毕,七人开始各自准备。
林见风回到客房,从工具包中取出所有与量命尺相关的物品:祖父的笔记、父亲的心脏残留的金粉、七家守护者石串的照片、还有那把越来越烫的尺子。
他将这些东西摆成一个圆形,然后咬破指尖,在每件物品上滴一滴血。当血液滴在量命尺上时,尺身突然变得透明,内部显现出复杂的光路结构——那不是人工雕刻的,更像是天然形成的能量通道。
“第七重境界...”林见风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尺中。
这一次,他直接进入了那个纯白空间。老者已经在那里等待,但身影比上次更加凝实,面容也清晰了一些——那是一张融合了林玄真和某种非人特征的奇异面孔。
“你准备好了吗?”老者问。
“我需要知道完整的真相。”林见风直视那双非人的眼睛,“关于这把尺,关于七十年前,关于...我祖父真正的选择。”
老者挥手,空间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时间轴。时间轴从七十年前开始,关键节点一个接一个亮起:
1949年,七家先祖发现地脉实体,将其分割封印;
1959年,第一次加固封印,发现实体在缓慢恢复;
1969年,第二次加固,开始出现反噬现象;
1979年,七家内部出现分裂,赵家提出控制计划;
1989年,林玄真尝试沟通,部分意识被困尺中;
1999年,林正英继续父亲的研究,被赵家阻止;
2009年,赵世诚开始实施替代计划;
2019年,现在。
“你祖父不是失败,他是做出了选择。”老者的声音带着敬意,“他本可以完全献祭自己,成为尺魂,获得天道之眼的力量。但他没有,因为他知道那样做等于把我永远囚禁。所以他只献祭了一部分意识,留在这个空间里,陪着我,试图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画面展开:纯白空间里,年轻的林玄真和一个模糊的光影相对而坐,像是在下棋,又像是在进行某种意识的交流。
“我们在这里下了七十年的棋。”老者微笑,“每一局棋,都是一次推演。我们推演了上千种可能,最终找到了一条路——不是控制,不是献祭,而是共生。”
“共生?”
“对。”老者指向林见风,“就像你现在这样。你的意识可以进入尺中,与我的意识交流,但不会失去自我。如果我们能找到七个像你这样的人,建立稳定的连接,就能形成一个‘意识桥’,让我安全地离开这个世界,回到我的维度。”
“需要七个人同时连接?”
“需要七个人在七个节点,手持七家的‘钥匙’,在特定的天象下,同时打开连接。”老者说,“但关键是连接的质量。如果七个人心存猜忌,连接就会不稳定,我可能会在穿越维度时解体。如果七个人真心愿意帮助,连接就会稳固,我就能安全回家。”
林见风明白了:“所以真正的考验,不是力量,不是技术,而是人心。”
“对。”老者点头,“这也是为什么我等了七十年。我在等待七颗真正纯净的心,愿意帮助一个陌生存在回家的心。”
“我们可能达不到纯净...”
“没有人能达到绝对的纯净。”老者温和地说,“但只要在连接的那个瞬间,七个人的心意是真诚的,就足够了。就像一滴墨水落入大海,只要墨水是清澈的,就不会污染整片海洋。”
画面消失,林见风回到现实。量命尺在手中微微发烫,但那种烫是温暖的,像是活物的体温。
他看了看时间,上午九点。距离今晚八点,还有十一个小时。
必须出发了。
青云路44号,下午两点。
林见风站在客厅中央,脚下是那个用暗红色液体绘制的倒置五芒星。液体已经干涸发黑,但在量命尺的视野里,它还在缓缓流动,像是凝固的血液。
秦月派来的特勤小队在建筑外围警戒,小周作为联络员跟着林见风。
“师傅,这里的能量读数比昨天高了300%。”小周看着手中的能量探测仪,屏幕上的数字在不断跳动,“而且有周期性波动,每隔七分钟就有一个峰值。”
林见风点头:“那是它在呼吸。七个节点,每个节点都有自己的‘呼吸’节奏,合起来就是它的心跳。”
他走到地下室入口,铁门紧闭,但从门缝里渗出乳白色的雾气。雾气在接触到量命尺时自动分开,像是畏惧尺子的光芒。
“你在外面等我。”林见风对小周说,“如果我两小时后没出来,或者出来时不对劲,立即联系秦处长,按预案处理。”
小周欲言又止,最终点头:“师傅,小心。”
林见风推开铁门,走进地下室。
楼梯比记忆中更加潮湿,墙壁上凝结的水珠散发着诡异的荧光。他一步步向下,量命尺在前方照亮道路。尺身的纹路在地下的环境中变得更加活跃,像是在和周围的环境共鸣。
来到祭坛所在的石室,林见风倒吸一口冷气。
祭坛上,量天尺依旧悬浮在空中,七颗宝石缓慢旋转。但和上次不同,现在每颗宝石都射出一道细细的光束,光束在祭坛上方交汇,形成一个微型的星图。星图中,七个光点缓慢移动,对应着七个节点的实时位置。
更诡异的是,祭坛周围的地面上,长出了七朵奇异的花。花茎透明,像是水晶,花瓣是半透明的乳白色,花蕊处有细小的光点在闪烁。这些花以北斗七星的形状排列,围绕着祭坛。
“地脉花。”林见风认出这种传说中的植物,“只在地脉能量极度纯净的地方生长。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走近细看,发现每朵花的根部都扎进了地面的裂缝中,裂缝里渗出乳白色的液体——正是地脉之眼的能量。
“它在改造环境...”林见风明白了,“它在把这里变成适合‘降临’的地方。”
他从工具包中取出那张黄绢血契,铺在祭坛前。然后咬破手指,用血在黄绢上画下一个复杂的符阵。画完最后一笔,黄绢突然燃烧起来,但火焰是纯白色的,没有温度。
白色火焰中,七个血指印飞升而起,悬浮在半空,排列成北斗七星。然后,七个指印各自射出一道光束,连接到位列祭坛上方的星图中对应的光点。
星图突然扩大,充满了整个石室。林见风感觉自己站在了星空之中,周围是无尽的星辰。七个光点在他身边缓缓旋转,每个光点中都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是其他六人,还有他自己。
连接成功了。
他集中意念,尝试通过连接感应其他人的状态。
第一个感应到的是杨不疑。纺织厂染缸池边,杨不疑正将七真钱按特定的方位埋入土中。钱小雅在一旁念诵净化咒文,她的声音通过连接传来,有些失真:“...以金镇水,以土生金,五行循环,气场自稳...”
但林见风感觉到,杨不疑的心思并不完全在仪式上。他时不时看向染缸池深处,那里,杨明轩被安置在一个临时布置的保护阵中,依旧昏迷,但皮肤下的蓝色光脉比昨天更加明亮。
“明轩...”杨不疑的担忧通过连接传递过来,像一根细微的刺。
第二个是孙雨薇和李明哲。翡翠山庄地下室,七具石棺已经重新闭合。孙雨薇正在用观气术检查石棺的状态,李明哲则站在意窍石棺前,手放在棺盖上,闭着眼睛,像是在感受什么。
“石棺里有声音...”李明哲的声音很轻,“像是心跳,又像是...哭泣?”
林见风通过连接“看”到,李明哲的手掌下,石棺内部确实有微弱的能量波动。那不是威胁,更像是一种呼唤。
第三个是陈守义。购物中心中庭,喷泉已经停止运行,池水被抽干。陈守义在池底用骨灰(来自陈家祖坟)画了一个阵法,然后将那串骨珠放在阵法中央。骨珠一接触阵法,立刻发出暗紫色的光,光顺着阵法的纹路蔓延,很快覆盖了整个池底。
“骨脉通幽,连接阴阳...”陈守义念诵咒文的声音冰冷而专注,但林见风感觉到,他的专注深处藏着一丝渴望——对力量的渴望。
最后是他自己。林见风收回意念,看向祭坛。血契形成的连接网络已经稳定,七个节点之间建立了初步的能量通道。他能感觉到,地脉实体的“呼吸”节奏正在放缓,像是被安抚了。
但就在他以为一切顺利时,意外发生了。
连接突然剧烈波动。七个光点中的某一个——代表购物中心节点的光点——开始闪烁,光芒变得不稳定。
“陈守义!”林见风通过连接呼喊,“出什么事了?”
没有回应。只有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传来:黑暗...影子...手...抓住...
林见风立即通过连接查看购物中心的情况。
他看到:中庭里,陈守义倒在地上,那串骨珠散落一旁。池底的阵法被破坏了,骨灰画的纹路被某种黑色的液体污染。更可怕的是,池子边缘站着七个模糊的人影,它们手拉手,围着陈守义,慢慢缩小包围圈。
那些人影没有脸,但轮廓让林见风想起地铁隧道墙壁上的影子。它们伸出细长苍白的手,抓向陈守义...
“坚持住!”林见风喊道,同时通过连接向其他人求援,“购物中心节点出事了!谁离得近?”
“我在湿地公园,赶过去至少要四十分钟!”钱小雅回应。
“翡翠山庄这边也出现异常,石棺在震动,我们走不开!”孙雨薇的声音带着焦急。
林见风咬牙。购物中心节点如果失守,整个连接网络就会崩溃。必须有人去救陈守义,而且必须快。
他突然想到一个人——小周。小周虽然不懂风水术,但他年轻,阳气旺盛,而且带着第九处的装备。
“小周!”林见风通过留在外面的通讯器呼叫,“立即去购物中心!陈守义有危险!具体位置我发给你!”
“收到!我马上出发!”
林见风继续维持着连接,同时分出一部分意识,通过连接网络“看”向购物中心。他必须远程指导小周,否则一个普通人面对那些影子,毫无胜算。
购物中心中庭,小周冲了进来。他看到倒在地上的陈守义,立即掏出手枪——不是普通手枪,而是第九处特制的“能量干扰枪”,发射的不是子弹,而是高频能量脉冲。
“别开枪!”林见风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那些是地脉产生的怨念集合体,物理攻击无效!用这个——”
他快速念诵一段咒文:“阳气为刃,意念为锋!想象你手中有一把燃烧的刀,然后砍向它们!”
小周虽然不懂,但照做了。他闭上眼睛,集中意念,想象自己手中有一把熊熊燃烧的金色长刀。当他再次睁眼时,惊讶地发现手中真的出现了一把模糊的金色光刃!
“砍!”
小周挥刀砍向最近的一个影子。光刃接触到影子,影子发出无声的尖叫,消散了。其他六个影子见状,同时扑向小周。
“旋转!想象你被金色的火焰包围!”
小周原地旋转,想象自己被火焰包裹。金色火焰凭空出现,围绕着他旋转,形成一个火焰旋风。影子一接触火焰,立即燃烧、消散。
几秒钟后,所有影子都消失了。小周瘫坐在地,手中的光刃和火焰也消散了。
“我...我怎么做到的?”他喘息着问。
“每个人都有意念力,只是普通人不会用。”林见风解释道,“在极端情况下,意念可以短暂影响现实。你刚才做的,就是用意念具象化阳气,形成对怨念的克制。”
小周扶起陈守义。陈守义脸色苍白,但还有意识:“阵法...被污染了...有人提前动了手脚...”
“什么人?”
“不知道...但我感觉到了赵家的气息...”陈守义咳嗽几声,“是赵世诚留下的后手...他就算被抓,也安排了破坏计划...”
林见风心中一沉。赵世诚果然还有后招。
“能修复阵法吗?”
“需要时间...而且骨珠被污染了,需要净化...”陈守义虚弱地说。
“先撤出来。”林见风命令,“购物中心节点暂时放弃,先保住人。”
小周架着陈守义离开购物中心。连接网络上,代表购物中心节点的光点彻底熄灭了。
六缺一。连接网络出现了漏洞。
林见风感到地脉实体的“呼吸”重新变得急促,而且带着痛苦。购物中心节点的失守,像是给它身上撕开了一道伤口。
“其他节点情况如何?”他通过连接询问。
“纺织厂稳定。”
“翡翠山庄稳定,但石棺震动加剧了。”
“湿地公园稳定。”
“物流园区...等等,这里有情况!”钱小雅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
林见风立即切换感应。物流园区节点,钱小雅原本在仓库地面布设阵法,但地面突然裂开,裂缝中涌出黑色的液体,液体中漂浮着...人骨?
“是当年的...”钱小雅的声音发抖,“我父亲笔记里提到过,物流园区在建厂时,挖出了乱葬岗。当时为了赶工期,开发商没有妥善处理,直接把尸骨埋在更深的地下...”
现在,那些尸骨被地脉能量唤醒了。
黑色液体中,白骨慢慢组合成七具骷髅,每具骷髅的胸口都嵌着一颗发光的石头——七种颜色,对应七窍。
“七具守墓骷髅...”林见风认出来,“它们守护着第七颗石头!钱小姐,不要硬碰,用七真钱布‘往生阵’,送它们安息!”
“我试试...”
接下来的半小时,林见风像是一个战地指挥官,通过连接网络同时指导多个节点的行动。他的意识在高强度运转,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纺织厂,杨不疑成功净化了染缸池的水质;
翡翠山庄,孙雨薇和李明哲安抚了震动的石棺;
湿地公园稳定;
物流园区,钱小雅勉强控制住了骷髅;
青云路,他自己维持着祭坛的稳定。
但购物中心节点彻底失守,连接网络出现了永久性破损。
下午五点,夕阳西下。林见风走出44号,脸色苍白如纸。小周已经在外面等候,陈守义被送往医院,情况稳定但需要休养。
“师傅,秦处长来消息。”小周递过加密通讯器。
秦月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第九处的指挥中心,大屏幕上显示着全市的实时监测数据。
“林先生,情况不妙。”秦月开门见山,“购物中心节点失守后,地脉实体的能量场开始向那个方向倾斜。现在整个能量场的形状像一个缺了一角的圆,不稳定指数上升了五倍。照这个趋势,不用等到八点,七点就会达到临界点。”
“七点...”林见风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五点二十,“还有一个半小时。”
“我们需要新的方案。”秦月说,“连接网络必须完整,否则仪式无法进行。但现在我们只有六个人,陈守义短期内无法恢复。”
“少一个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连接不稳定,成功率从70%降到不足30%。”秦月调出一组模拟数据,“而且,由于网络不完整,地脉实体在穿越维度时可能会解体,或者...只有部分能回去,剩下的部分会滞留在我们的世界,成为无法控制的能量碎片。”
比完全失败更糟的,是半成功。
林见风沉默。夕阳的余晖照在他脸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还有一个办法。”他突然说,“我来填补那个空缺。”
“什么意思?”
“连接网络需要七个点,但没说必须是七个人。”林见风举起量命尺,“这把尺是地脉实体的意识核心,它可以作为第七个点。而我,作为持尺者,可以同时连接两个点——青云路节点,和尺子本身。”
秦月皱眉:“那意味着你的意识要同时维持两个连接,负担是双倍的。你能承受吗?”
“不知道。”林见风诚实地说,“但我必须试试。”
通讯结束。林见风靠在44号的门框上,望着远方的夕阳。城市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灯火开始亮起。
普通人的生活还在继续:下班的人群涌入地铁站,母亲牵着孩子的手回家,情侣在街角拥抱,老人坐在公园长椅上看着天空...
他们不知道,一个半小时后,这座城市可能会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林见风摸了摸胸口的断脉石,又看了看手中的量命尺。
“爸,爷爷,”他低声说,“如果你们在天有灵,保佑我...保佑这座城市。”
量命尺微微震动,像是在回应。
白色的“量”之石突然亮了一下,浮现出一行小字:
“量己之命,救人之城。此为林家之道。”
林见风握紧尺子。
倒计时,一小时二十五分钟。
月食之夜的前夕,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