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彩礼没有,一分都没有。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们周家给你的最大恩赐。”
“想进我们周家的门,就把你名下那套公寓过户给我儿子。不然,你就滚。”
我看着桌上那张B超单,上面清晰地印着两个小小的孕囊。龙凤胎,本是天大的喜事。可现在,它却成了周扬母亲张翠兰拿捏我的最大筹码。周扬坐在他母亲身边,头埋得低低的,一声不吭。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扔进了北极的冰窟窿,冻得连渣都不剩。我笑了,拿起那张轻飘飘的纸,在他们面前晃了晃。“这,是我的孩子。”然后,我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将那张B超单,撕成了碎片。
“许念,你疯了!”
最先尖叫出声的,是周扬的妹妹,周莉。
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指着我的鼻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敢撕了B超单?你肚子里怀的可是我周家的种!”
我将手里的碎纸屑随手一扬,它们像冬日里无力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铺满了昂贵的波斯地毯。
“现在不是了。”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你!”周莉气得脸都涨红了。
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张翠兰,此刻终于变了脸色。
她大概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会做出如此决绝的举动。
“许念,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她的声音阴沉下来,带着一丝压迫。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张阿姨,你搞错了。这不是威胁,是通知。”
我站起身,目光扫过这一家人的脸。
周莉的愤怒,张翠兰的阴鸷,以及……周扬的懦弱。
他始终没有抬头看我一眼,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这个我爱了三年,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在最关键的时刻,选择做了他母亲的乖儿子。
我的心,最后一点余温也散尽了。
“房子,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跟你们周家,从今往后,再无半点关系。”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站住!”张翠兰厉声喝道。
我没有停下脚步。
“反了你了!许念,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以后就别想再踏进来!”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女,要不是我们家周扬可怜你,你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现在怀了个野种,就想拿捏我们周家?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张翠兰的咒骂像淬了毒的钉子,一句句扎进我的耳朵里。
我走到玄关,弯腰换鞋。
周扬终于有了动静。
他追了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念念,别冲动。我妈她就是那个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乞求。
我缓缓抬起头,看着他。
“周扬,放手。”
“念念,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孩子出生,我们就结婚,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他试图唤醒我的记忆。
“是啊,说好了。”我轻轻地笑了,“可你们的家,门槛太高,我迈不进去。”
“不是的,念念,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打断他,“解释你妈让我拿房子换你周家一个儿媳妇的名分?还是解释你从头到尾,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周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已经不重要了。”我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周扬,我们完了。”
他的手劲很大,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可我没有喊疼。
因为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许念!”他嘶吼着我的名字,带着绝望和不甘。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拉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
门外的冷风灌了进来,让我瞬间清醒。
身后,是张翠兰气急败坏的叫骂和周莉幸灾乐祸的嘲讽。
“哥,你管她干什么!让她滚!这种女人,给脸不要脸!”
“没错,儿子,你别拉着她!她以为她是谁?离了她,我明天就给你找个比她好一百倍的!”
“一个二手货,还带着两个拖油瓶,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了?”
我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冰冷的夜色里。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三年感情,终究是错付了。
我掏出手机,按下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林叔。”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颤抖。
“小姐,我在。”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沉稳而恭敬的男声。
“帮我办件事。”
“您请吩咐。”
“周家,我不希望再在江城看到他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我这句话里的信息。
“小姐,周家……是周扬先生的家人吗?”
“从今天起,不是了。”
“明白了。”林叔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小姐,您现在在哪里?我派人去接您。”
我报了个地址,挂断了电话。
站在空无一人的街头,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月光清冷,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
许念啊许念,你真是个傻子。
为了一个所谓的爱情,你隐藏身份,收敛锋芒,心甘情愿地陪一个男人从一无所有,走到事业小成。
你以为你等到的是浪子回头,是终成眷属。
却没想到,等到的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羞辱和算计。
他们以为我无依无靠,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他们以为我怀了孩子,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任由他们搓圆搓扁。
他们错了。
我许念,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收起眼泪,我重新挺直了脊梁。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谁的附属品。
我是许念,是盛远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也是我未来孩子的,唯一依靠。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悄无声息地停在我面前。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到我面前,恭敬地躬身。
“小姐,让您受委屈了。”
我看着林叔熟悉的脸,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林叔,我们回家。”
“是,小姐。”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将身后那片充斥着争吵和算计的灯火,远远地甩开。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倒退。
我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周扬那张惨白的脸。
还有他最后那声绝望的嘶吼。
说不难过,是假的。
毕竟,那是我用三年青春,真真实实爱过的人。
可再多的爱,也抵不过现实的残酷和人心的凉薄。
道不同,不相为谋。
周扬,再见了。
从你选择沉默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陌路。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消息。
我拿起来一看,是周扬发来的。
“念念,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
“我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没有恶意的。”
“念念,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信息,然后,按下了删除键。
最后,将那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机会?
我已经给过他了。
是他自己,没有珍惜。
至于孩子……
我的手,轻轻地覆上还很平坦的小腹。
宝宝,对不起,妈妈没能给你们一个完整的家。
但是妈妈向你们保证,从今往后,妈妈会给你们双倍的爱,会让你们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车子一路疾驰,最终在一座戒备森严的半山庄园前停下。
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迎接我的,是早已等候在门口的管家和一众佣人。
“欢迎小姐回家。”
整齐划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这里的一切,都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
三年了,我终于回来了。
只是,心境已然不同。
“小姐,老爷在书房等您。”管家低声说道。
我脚步一顿。
“他……知道了?”
管家点点头,“老爷一直很关心您。”
我沉默了片ja然,最终还是抬脚,走向了二楼的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
我站在门口,却迟迟没有推开。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我既敬且畏的父亲。
三年前,我为了周扬,不惜与他决裂,毅然离家。
如今,我却这般狼狈地回来。
“进来吧。”
里面传来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书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雪茄味。
我父亲,许振雄,正坐在那张巨大的红木书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看得专注。
他没有抬头,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闯入者。
我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爸。”我低低地唤了一声。
他终于抬起了头。
那是一双饱经风霜,却依旧锐利如鹰的眼睛。
他静静地看着我,不说话,却让我感觉到了山一般的压力。
“回来了?”半晌,他才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嗯。”我点点头。
“玩够了?”
我咬着唇,没有说话。
“为了一个穷小子,跟我断绝关系,离家出走。现在,人家把你肚子搞大了,又一脚把你踹了。许念,你可真有出息。”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戳进我的心窝。
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难堪得无地自容。
“我……”
“你什么?还想为他辩解?”许振雄冷哼一声,“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个男人,配不上你。你偏不信,非要一头扎进去,撞得头破血流才甘心。”
“现在知道错了?”
我垂下头,眼眶发热。
“爸,对不起。”
“对不起?”许振雄将手里的文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你最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是你死去的妈妈!”
“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半点许家大小姐的风采!”
他的怒火,像岩浆一样喷发出来。
我站在那里,承受着他所有的怒气,一动不动。
我知道,他说得都对。
是我太天真,太愚蠢。
“哭什么哭!我许振雄的女儿,没有那么爱哭!”他呵斥道。
我赶紧用手背抹掉眼泪,努力地挺直了腰板。
“说吧,打算怎么办?”他靠在椅背上,重新点燃了一支雪茄。
“孩子,我会生下来,自己养。”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许振雄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
“想好了?”
“想好了。”
“哼,算你还有点骨气。”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那个姓周的小子,还有他那一家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已经让林叔去办了。”
许振雄挑了挑眉,“哦?你倒是比我想的要果断。”
“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
“很好。”许振雄点点头,“这才像我许振雄的女儿。”
他掐灭了雪茄,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既然回来了,就安安心心地住下。从明天起,回公司上班。”
我愣了一下,“回公司?”
“怎么,不愿意?”
“不是,我……我怀孕了,恐怕……”
“怀孕怎么了?”他打断我,“我许振雄的女儿,就算怀着孕,也比那些废物强一百倍。”
“盛远集团这么大的家业,你以为我还能撑几年?迟早都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以前你为了个男人,不务正业。现在,你也该收收心,学着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他的话,让我无法反驳。
是啊,我逃避了太久。
是时候,该长大了。
“我知道了,爸。”
“嗯。”他应了一声,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我。
“这是公司最近在跟进的一个项目,你拿去看看,明天开会的时候,我要听你的想法。”
我接过文件夹,入手沉甸甸的。
“去吧,早点休息。”他挥了挥手,显得有些疲惫。
我点点头,拿着文件夹,退出了书房。
回到我的房间,一切都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我将文件夹放在桌上,整个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明明身体很累,可脑子却异常清醒。
今天发生的一切,像放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
周扬的懦弱,张翠兰的刻薄,周莉的嚣张……
还有父亲的震怒和失望。
我的人生,好像在一夜之间,被彻底颠覆。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我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许念,我是周扬。我知道你拉黑我了,所以我换了个号。求求你,接我电话好不好?我们谈谈。”
我冷笑一声,直接将这个号码也拉黑了。
谈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
在他们一家人决定将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买卖的商品时,我们之间,就已经无话可说了。
我起身走到浴室,打开花洒。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我的身体,也仿佛在冲刷着我这三年的愚蠢和不堪。
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神情憔ें悴。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许念,从今天起,为自己而活。
洗完澡,我换上睡衣,坐在书桌前,翻开了父亲给我的那个文件夹。
那是一个关于城西旧城区改造的地产项目。
项目体量巨大,涉及的利益方也错综复杂。
这块骨头,不好啃。
但我知道,这是父亲对我的考验。
我必须拿下它,证明给他看,也证明给我自己看。
我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脆弱。
我许念,输得起,也赢的回来。
我打起精神,开始一页一页地仔细研读项目资料。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泛白。
我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一夜未睡,但我的精神却异常亢奋。
城西项目,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构想。
我拿起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下我的思路和计划。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林叔打来的。
“小姐,早。”
“林叔,早。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林叔的语气很轻松,“周扬已经被他所在的公司辞退了,理由是‘品行不端,严重损害公司形象’。”
“他那家公司,我们控股了?”
“是的,小姐。昨晚连夜收购了他们公司51%的股份。”
“很好。”我点点头,“他家人呢?”
“周扬的母亲张翠兰,在一家超市当收银员,已经被辞退了。他的妹妹周莉,在一个商场做导购,也一样。”
“另外,他们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房贷是以周扬的名义申请的。我已经让银行那边,以他失去稳定收入来源为由,要求他们立刻结清所有剩余贷款,否则将进入法拍程序。”
“他们名下所有的银行卡,也已经被冻结了。”
林叔的办事效率,一如既往地高。
“做得好,林叔。”
“这是我应该做的。”林叔顿了顿,又说道,“小姐,还有一件事。”
“说。”
“昨晚,周扬和他母亲来庄园门口闹了很久,说要见您。被保安拦下了。”
“今天早上,他们又来了,还带了几个记者,说您抛夫弃子,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我冷笑一声。
“他们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小姐,需要我处理掉那些记者吗?”
“不用。”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
“让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
“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可是小姐,这对您的名誉……”林叔有些担忧。
“名誉?”我笑了,“我许念,最不在乎的,就是这个。”
“你告诉保安,放他们进来。”
“什么?”林叔显然很惊讶。
“我说,放他们进来。就让他们在庄园门口闹。”
“我今天,要亲自去会会他们。”
挂断电话,我换上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
镜子里的女人,眼神凌厉,气场全开。
很好,这才是我许念,该有的样子。
我下楼的时候,父亲已经坐在餐厅里看报纸了。
他看到我,只是抬了抬眼皮。
“不多睡会儿?”
“不了,公司还有会。”我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门口的事,听说了?”
“嗯。”
“打算怎么处理?”
“爸,这是我的事,我想自己解决。”
许振雄放下报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好,我等着看戏。”
我笑了笑,拿起一片吐司,慢慢地吃着。
吃完早餐,我拿起手包,站起身。
“爸,我出门了。”
“让司机送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
我走到车库,挑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
这辆车,已经很久没开过了。
今天,就让它,陪我一起去战斗吧。
我发动引擎,跑车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然后,像一支离弦的箭,冲出了庄园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