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推开衣帽间沉重的门。
顶灯自动亮起,照亮这间堪比小型精品店的屋子。
四面墙的玻璃柜里,陈列着数不清的包包、鞋子、珠宝,衣架上挂满了当季高定。
这些都是裴泽三年宠爱的见证,华丽,昂贵,却也像一个个无声的标签,标明着她的所属。
带不走了。
太多,太扎眼。
而且很多都是限量款,有购买记录,突然大量消失会惹麻烦。
苏婳的目光冷静地扫过这些璀璨的战利品。
可惜了。
但,也不是全无价值。
可以慢慢来,通过不同的渠道,找可靠的二手商,一点点处理掉。
虽然变现的钱和裴泽卡里那些数字相比微不足道,但蚊子腿也是肉。
钱只有抓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
这是孤儿院教给她的,最朴素的真理。
她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想找助理处理掉这些。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顿住了。
屏幕上方,一条微信提示静静地躺着。
陆烬川的微信,两个小时前。
“工作结束了吗”
只有简单五个字,连个标点符号都懒得打。
是陆烬川的风格。
苏婳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笑意。
那笑容不像她平时在裴泽面前或娇嗔或脆弱的任何表情。
而像一只看到了有趣玩具的猫,带着点慵懒的、掌控节奏的兴味。
她知道这两个小时没回,那个男人会是什么状态。
不会是裴泽那种带着恼怒和掌控欲的追问,而是一种更内敛的、但同样灼人的烦躁。
陆烬川那样的人,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握。
任何超出预期的失联,哪怕只是两个小时,都足以挑动他敏锐的神经。
他不是在等回复,他是在等一个解释。
或者说,在确认某种脱离掌控是否只是意外。
苏婳点开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轻盈跳动。
删删改改,最后只留下看似随意,却每一个字都经过斟酌的一句。
“要不要来我家?”
发送。
然后,她将手机屏幕朝下,轻轻扣在冰凉的大理石梳妆台上。
没有焦灼的等待,没有频繁查看。
她只是转过身,重新面向衣帽间里那些华美的枷锁,心里开始默数。
“1,2,3。”
第三秒,几乎是数完的瞬间。
“叮。”
一声极清脆的提示音,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清晰无比。
苏婳没有立刻去拿手机。
她甚至从容地伸出手,从衣柜里取下一件真丝睡袍,柔软的料子滑过指尖,慢慢换上。
然后,她才慢条斯理地转身,拿起手机。
屏幕亮着,上面只有言简意赅、却充满了不容置疑力量和某种急迫的两个字。
“开门。”
原来他早已在楼下,看来他是看到了裴泽刚离开。
苏婳唇边的笑意深了些,眼底却没有多少温度。
她拢了拢身上的睡袍,走到门边,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昏黄的光线下,陆烬川穿着一身挺括的黑色大衣站在门外。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和那双在猫眼畸变下依然显得深邃迫人的眼睛,泄露了他并非如表面那般平静。
她欣赏了两秒他这难得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调动的状态,然后,才轻轻打开了门。
“咔哒。”
门开了。
门外是裹挟着夜风的陆烬川。
门内是穿着丝质睡袍、长发微乱、仿佛刚刚陷入某种孤独沉思的苏婳。
一场新的、心照不宣的较量。
或者说,各取所需的游戏,在夜色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她,已经摆好了棋盘,执起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