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吹风,不怕着凉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谢道清回过头,看到马文才站在不远处,手中拿着一件披风。
“马兄?”谢道清有些意外。
马文才走上前,将披风递给她:“天凉了。”
谢道清看着那件带着淡淡皂角香的披风,指尖微动,却没有立刻接。山风卷着秋意掠过,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鬓角的碎发被吹得凌乱。
“多谢马兄好意,只是我还不冷。”她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像山雾。
马文才却没收回手,披风的一角在风里轻轻晃着。“秋山风硬,仔细伤了身子,耽误了明日的秋闱。”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可那双手,稳稳地托着披风,没有半分要收回的意思。
谢道清犹豫了片刻,终是接了过来,披在肩上。披风上还留着些微的体温,暖意顺着布料漫进肌肤,驱散了山风带来的凉意。她抬头想再说声谢,却撞进马文才的眼眸里。
他就站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风扬起他宝蓝色锦袍的边角,猎猎作响。他的目光很深,像藏着一汪不见底的潭水,里面映着她的影子,还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有探究,有困惑,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灼热。
“明日秋闱,谢兄有把握吗?”马文才先移开了视线,望向远处的层林尽染。
“尽力便好。”谢道清拢了拢披风,“马兄才学出众,想必早已胸有成竹。”
“不过是些死记硬背的功夫。”马文才语气淡了些,“倒是谢兄,每次策论都能出新意,想必此次能拔得头筹。”
谢道清笑了笑:“马兄过誉了。梁山伯兄的文章也很见功底,他心思通透,见解往往比我更深远。”
提到梁山伯,马文才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他轻嗤一声,“太过温吞,少了些锋芒。”
谢道清不赞同这话,却也没反驳。每个人的性情不同,文风自然有别,本就无高低之分。她转而望着山间的红叶,轻声道:“其实温吞也有温吞的好,至少待人真诚,如春风拂面。”
马文才侧头看她,她的侧脸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晕,连带着那身不合身的男装,都添了几分说不清的韵味。他忽然想起那日在茶馆,她对谢玄露出的那抹笑,娇俏得不像个男儿郎。
“谢青,”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山风还低,“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谢道清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她转过身,避开他的目光,强作镇定:“马兄何出此言?我不过是个寻常学子,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寻常学子,不会有你这般气度,也不会……”马文才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被风吹乱的鬓发上,“不会让人心神不宁。”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像是怕被山风听去。谢道清却听得一清二楚,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热得发烫。她慌乱地别过脸,心跳得像要撞开胸膛。
“马兄说笑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明日还要应考。”
说罢,她转身便要下山。手腕却忽然被人攥住,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