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是顾清欢第一次来酒吧。
也是她第一次，想做点出格的事。
舞池里的人影疯狂晃动，音乐震得她耳膜发麻。她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看着酒保在她面前调着五颜六色的酒，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江妄说得对，她应该出去找。
她想叫一个男模，就叫那个看起来最高最帅的。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二十多年的教养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她连怎么开口都不知道。
“一个人？”
一个温和的男声在旁边响起。
顾清欢转过头，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气质干净，和这里的喧嚣格格不入。
她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笑了笑，指了指她面前空了好几个的酒杯：“喝这么多，会难受的。”
这是顾清欢活了二十几年，除了那个雨夜，第一次有男人对她说“会难受”。
而说这话的，是个陌生人。
她的丈夫，只会让她去死。
真是天大的讽刺。
离婚的念头，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不想再过那种猪狗不如的日子了。
顾清欢扯了扯嘴角，眼里带着刚从酒精里捞出来的几分迷离和锐利：“你这么关心我，是想跟我上床吗？”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趁人之危是小人行径，我没那么low。等你心甘情愿的那天，我再追你。”
后来，是这个叫洛明的男人，把她送回顾家门口。
顾清欢刚想进门，就看到江妄搂着那个叫彤彤的女人也从车上下来，两人摇摇晃晃，一身酒气。
江妄看见她，又瞥了眼她身后开走的车，嘲讽地笑了起来。
“哟，出去了？我还以为你胆子能有多大，真去酒吧找几个男人乐呵乐呵呢。看样子，也就是出去吹了吹冷风？”
顾清欢没理他的嘲讽，只是平静地问：“如果我真的找了，你一点都不会生气？”
“当然！”江妄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这本来就该是我们的相处模式！我找我的，你找你的，互不干涉，完美婚姻！”
顾清欢点点头，懂了。
她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体，前所未有地严肃郑重：“江妄，我可以去找别的男人。”
“但是，我要和你离婚。”
江妄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足足过了三秒，他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顾清欢，你再说一遍？你要跟我离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算是天塌下来，你都不敢说这两个字！”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搂着怀里一脸懵的彤彤，醉醺醺地从她身边走过，嘴里还念叨着：“疯了，真是疯了......”
顾清欢缓缓闭上眼。
再睁开时，眼里最后一丝犹豫和软弱，都化成了冰冷的灰烬。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天亮之前，送到顾家。”
第二天一早，顾清欢一夜未眠，手里捏着那份还带着打印机温度的离婚协议书。
她走到江妄留宿的客房门口，连敲门的欲望都没有，直接拧开了门把手。
开门的瞬间，她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满地狼藉。
男人的衣服，女人的裙子，揉成一团的纸巾......暧昧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本以为床上的人会是彤彤，或者柳菲菲，又或者是哪个她叫不出名字的女人。
可当床上的人被开门声惊动，不耐烦地翻了个身，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时，顾清欢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顾明月！
她的好妹妹！
顾清欢震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手脚冰凉。
床上的江妄也被吵醒了，他揉着宿醉的额头坐起来，看到门口的顾清欢，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就被更浓的烦躁和不屑所取代。
“你来干什么？不知道进门要敲门吗？”
顾清欢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在颤：“江妄！你看清楚你身边躺的是谁了吗？！”
“我知道啊。”江妄满不在乎地瞥了一眼还在装睡的顾明月，“不就是你妹妹吗？怎么了？”
顾明月这时也“悠悠转醒”，她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脸上带着得意的潮红，声音娇滴滴的：“姐姐，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呀？昨晚我和姐夫都喝多了，不小心就......你不会生我们的气吧？”
“她敢。”江妄冷笑一声，“我跟多少女人睡过，她气得过来吗？”
“江妄你混蛋！”顾清欢终于忍不住，冲了进去，“你胡闹也该有个限度！之前那些女人我都可以当看不见，但她是我妹妹！传出去像什么样子？顾家姐妹共侍一夫吗？！”
“所以呢？”江妄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很享受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你想怎么样？”
顾清欢死死攥着手里的纸，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将那份离婚协议书，狠狠摔在江妄面前的被子上。
“离婚！”
江妄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他死死盯着那份协议书上“离婚”两个大字，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敢拿到他面前来。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起，烧得他理智全无。
他一把抓过那份协议，又夺过床头柜的笔，唰唰几下，在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我签！”
他将签好字的协议扔回到她脸上，纸张边缘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刺痛的红痕。
“顾清欢，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这个胆子把这东西交到法院去！别演了，你不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吸引我的注意吗？我告诉你，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