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顾家,是顾清欢的另一个笼子,一个比江家别墅更冰冷、更无情的牢笼。
从小到大,做错一件事,打手心。顶一句嘴,跪祠堂。至于被夫家退货这种“惊天丑闻”,等待她的,是顾家最严厉的家法。
冰冷的鞭子抽在背上,一下,又一下。
皮开肉绽的痛楚,却远不及心上那道伤口的万分之一。
她被罚跪在祠堂冰冷的地砖上,直到高烧将她最后一点意识吞没,这场惩罚才算告一段落。
这一觉,睡了足足三天三夜。
再睁眼时,烧退了,人也像是被抽走了什么东西。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习惯性地想起江妄,心口却只剩下一种空落落的麻木。那份曾以为能焚烧一生的爱意,原来也会被一场大雪、一顿毒打、一场高烧给消磨干净。
规训得再成功的金丝雀,被逼到绝路,也是会啄人的。
她不是没有自尊。
只是以前,她把所有的自尊,都押在了江妄身上。
现在,她不想押了。
“吱呀——”
房门被推开,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顾明月端着一碗粥走进来,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瓷碗和柜面撞出刺耳的声响。
“哟,姐姐醒了?”顾明月上下打量着她,嘴角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嫁进江家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赶了回来?我看你这江太太的位置,也坐不了几天了。”
顾清欢眼皮都懒得抬,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的砂纸:“你很想坐?”
顾明月脸色一僵。
“可惜,”顾清欢扯了扯嘴角,那笑意却冷得像冰,“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身份,江家看不上。”
“你——!”顾明月被戳到痛处,气得脸都白了,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得意地挺直了腰板,“姐姐还是先管好自己吧!爸爸为了让江妄消气,明晚特意设宴请他过来。你最好给我放聪明点,好好道歉,别再丢我们顾家的脸!”
说完,她“砰”的一声甩门而去。
顾清欢觉得可笑至极。
在顾家,她是讨好江家的礼物。
在江家,她是为家族利益可以牺牲一切的棋子。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或许江妄说得对,她就是太顺从了。因为顺从,所以谁都敢来踩上一脚。
第二天傍晚,顾清欢被佣人按着精心打扮了一番,换上昂贵的礼服,像个等待被估价的商品。
江妄来之前,客厅里只有她和父亲顾德海。
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爸,如果我和江妄离婚,会怎么样?”
顾德海正端着茶杯,闻言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他猛地将茶杯砸在桌上,勃然大怒:“你说什么混账话!顾清欢,你要是敢离婚,我打断你的腿,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可我在江家,过得不幸福。”
“不幸福也得给我忍着!”顾德海指着她的鼻子,面目狰狞,“能嫁给江妄,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就是你的命!”
她的命?
她的命就是任人作践,毫无尊严吗?
她正想着,玄关处传来了动静。
江妄来了。
他依旧是那副矜贵又散漫的样子,一身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只是臂弯里,换了一个女人。
不是柳菲菲。
是一个穿着香槟色吊带裙,妆容精致,看起来比柳菲菲更年轻也更娇媚的女人。
她甚至都懒得去想这女人叫什么名字。
原来柳菲菲不是特例,只是流水线上的一个过客。
原来江妄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比她这个正妻重要。
顾清欢本以为,自己的父亲,顾家的家主,至少会做做样子,为女儿说一句话。
然而,顾德海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谄媚的笑。
他快步迎上去,仿佛没看见江妄身边那个女人的存在,甚至连自己女儿被羞辱的处境都忘得一干二净。
“江妄来了,快请坐!”
下一秒,他回头看向还愣在原地的顾清欢,眉头一皱,语气充满了不耐和呵斥。
“清欢!你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江妄和这位小姐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