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更新时间:2025-12-31 15:11:53

闻喜上二高,周景琛上一高,几乎已经是心照不宣的定局。

可中考前两天,意外突生——周景琛染上重感冒,烧得昏昏沉沉。

他最终发挥失常,差了一高的分数线,只能和闻喜一同踏入二高的校门。

旁人都替这向来拔尖的少年惋惜,唯有闻喜藏不住满心欢喜。

成绩公布那天,她看见自己的名字稳稳落在二高录取名单里,嘴角先扬了起来;

再瞧见周景琛的分数不够一高,要跟自己做同学,心底的窃喜更是按捺不住。

嘴上安慰他:“小狗,你别难过,二高中也很好啊,比一高中距离咱们住的地方更近,上学更方便呢。”

女孩的这点小心思全写在脸上,周景琛望着她藏不住笑意的嘴角,眼底掠过一丝轻笑,面上却故作凝重地点了点头。

人生大抵有几道关键的岔路口。

出生是第一道,决定了最初的起点;

中考是第二道,划分了高中的赛道与师资;

高考是第三道,毕业证书上的红章会成为踏入社会的敲门砖;

往后还有婚姻、择业……每一步都影响着前路走向。

而周景琛,在那个夏天,只是选了他心里更重要的东西。

-

红星机械厂正处在市场化转型的关键期。

闻志庭忙着缩减开支、外出考察,一心想让这家老牌企业在时代浪潮中站稳脚跟。

向芹始终陪在他身边,两口子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中考结束,闻喜和周景琛正式告别初中,迎来了漫长又燥热的暑假。

小暑一过,日头愈发毒辣,头顶的吊扇“呼呼”转着,也吹不散满屋子的热浪。

闻志庭夫妇又出差了,临走前给两个孩子留了不少零花钱,让他们自己在外头解决吃饭问题。

闻喜穿着清凉的小裙子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对门的周景琛则在自家窗边刻木雕。

假期难得清闲,连空气都透着松弛的味道。

忽然,院外传来小贩洪亮的吆喝:“卖冰棒嘞——卖冰棒嘞——”

闻喜眼睛一亮,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趿拉着凉鞋就往院门口跑,朝着那辆驮着白色泡沫保温箱的二八大杠招手:

“叔叔,我要冰棒!”

小贩停下车,她又折返回家,在门后翻出两个啤酒瓶——那时候啤酒瓶能换钱换物,一个够买一根普通冰棒了。

她一手攥着一个瓶子跑回来,递给小贩:“我要一个大头,一个绿豆冰棒。”

大头冰淇淋是她的心头好,圆滚滚的顶端裹着巧克力脆皮,底下是绵密香甜的奶油;

绿豆冰棒也合她胃口,清爽解暑,咬下去满是沙沙的绿豆颗粒,甜丝丝的不腻人。

小贩接过瓶子放进布袋,递来两支冰棒,又推着车继续沿巷子吆喝。

闻喜舔着自己的大头冰淇淋,另一手攥着绿豆冰棒往对门走。

用胳膊肘推开虚掩的门,就见周景琛坐在窗边低头刻着什么,手边堆着木屑,腿边斜靠着一根拐杖。

听见动静,他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木雕往抽屉里塞了塞。

“喏,给你的。”闻喜把绿豆冰棒递过去。

周景琛拍了拍手上的木屑:“我去洗个手。”

等他回来时,闻喜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悠哉地晃着腿,上嘴唇沾了一圈白白的奶油,像只偷吃的小老鼠。

“快点拿,要化了。”她把冰棒往他面前递了递。

周景琛伸手去接,她却猛地收回手,板起脸:“还没说谢谢呢?”

他愣了愣,小声道:“谢谢。”

“谢谢谁呀?”闻喜弯起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谢谢姐姐。”他知道她爱讨嘴上便宜。

“嗯,真乖。”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才把冰棒递过去。

周景琛刚撕开包装纸,还没来得及下嘴,就被闻喜低头咬了一大口。

她嘴角的奶油蹭到了深绿色的冰棒上,一点白格外显眼。

他没在意,径直咬了下去,奶油的甜混着绿豆的清润,在舌尖化开,很好吃。

空气中浮着一层热浪,院子里传来聒噪的蝉鸣声。

闻喜瞧了眼他桌子上的各种小木头,伸出粉嫩小舌舔一口自己的冰淇淋,问:“你在刻什么啊?”

周景琛说:“随便刻着玩儿。”

“喔.....一会儿来我家咱们一块看电视吧。”

“好。”

电视里正在播周六黄金时段的《综艺大观》,现场直播的小品、相声、看得人捧腹,闻喜最痴迷里头的小品环节,一边看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哈哈哈哈这也太逗了,哪有人这么办事的!”

“你看你看,那个女演员是我最喜欢的!”

“噗,这演技不行啊,还不如我上呢。”

闻喜话多,比窗外头的蝉还聒噪,可是周景琛并不觉得烦。

忽然,电视画面切到一首歌,是宋祖英演唱的《辣妹子》,欢快的旋律一出来,闻喜立马“噔噔噔”跑进卧室,翻出一对跳舞用的红手帕。

她立在电视前激动地朝周景琛说:“我会跳,我会跳,这个舞蹈,老师教过呢。”

随着电视里澎湃的音乐流动,她手举红手帕,穿着背心裙,站在周景琛面前随着音乐鼓点跳了起来。

女孩动作专业,手臂像振翅的蝴蝶般舒展。

腰肢跟着节奏轻快地扭摆,脚步时而蹦跳时而旋转,裙摆被风掀起小小的弧度。

马尾辫在空中甩出利落的弧线,嘴角咧开的笑藏都藏不住,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辣妹子辣,辣妹子辣......”电视上舞曲欢快,她跳得起劲鲜活。

舞蹈结束之后,她还背对着周景琛撅起屁股扭了扭胯,可爱,得意,显摆。

不算长的裙子,随着女孩夸张的动作裙摆忽而跃起,忽而落下,露出里面一角粉色布料。

周景琛默默偏过头,手指不自觉蜷起,紧紧攥住了腿边的拐杖。

闻喜转过身,扬着下巴挑眉:“好看吧?这歌可火了,老师就教了两三次,我全记住了!”

大夏天跳得尽兴,她的小脸沁着一层薄汗,红扑扑的像枝头熟透的海棠果。

周景琛耳尖泛红,点点头:“嗯,好看,很厉害。”

“叫公主!”

“公主真厉害!”

她闻言,得意地扬起了小脸。

-

下午,俩人觉得在家无聊,便决定去厂里找周爷爷玩。

夏天,红星机械厂的锅炉房仍得烧着,它的作用不仅仅是冬季供暖,更重要的是承载着发电和能源供应的用途。

周爷爷的主要工作就是加煤、出渣、清炉,其他时间都可以待在休息室里,偶尔去锅炉房查看一眼。

闻喜和周景琛先去厂区小卖店买了三支雪糕,才往锅炉房走去。

休息室里还有几个老职工,见闻喜来了都笑着打招呼——她小时候常跟着周景琛来这儿,这些看着她长大的爷爷奶奶们都疼她。

闻喜拿出随身听放起《辣妹子》的磁带,又在众人面前跳了一遍舞。

周爷爷看得哈哈大笑:“我们小喜鹊以后准能当舞蹈家!”

闻喜听得眉开眼笑,她向来爱跳舞,也爱这种被人夸赞的众星捧月感。

学习上她永远追不上周景琛,唯有跳舞能让她找回点“碾压”的底气。

傍晚回家,周爷爷推着自行车陪两个孩子往家属院走,路上闻喜又拉着周景琛买了支雪糕。

爸妈不在家,她彻底放飞了自我,一天之内吃了三支冰棒。周景琛怕她贪凉闹肚子,劝了两句,反被她狠狠踩了一脚,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解馋。

周叔叔和向阿姨不在家时,景琛晚上会去闻喜家过夜,陪她做伴。

这看似普通的一天,似乎就要在蝉鸣与晚风里落幕。

然而——

在闻喜初潮来的那一刻,这一天变得不再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