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
一阵巨大的螺旋桨轰鸣声从头顶传来。
狂风卷起了地上的尘土,吹得那些满地的断手都在微微颤抖。
一架印着总部标志的武装直升机,悬停在收费站上空。
它不敢降落,因为地面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
一条绳索抛下,一个金色的手提箱顺着绳索滑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严烈的车顶上。
直升机上的扩音器里传出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 “严负责人,这是王副部长调拨的物资。大京市的赵队因故无法抵达,但他委托我们送来了这个。”
“祝好运。”
说完,直升机像是在躲避瘟疫一样,迅速拉升,掉头就跑。
“操!”
张风看着远去的直升机,对着天空竖了个中指,满嘴的鬼牙咬得咔咔作响,
“姓赵的那个怂包!人不敢来,送个快递还飞那么高,是怕下来弄脏了他的鞋吗?!”
严烈没有理会张风的谩骂,他伸手拿过那个金色的箱子,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根红色的蜡烛。 蜡烛很细,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猩红色,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尸油味。
“这是什么?”陈默问道。
“红色的鬼烛。”
严烈将蜡烛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神色郑重地给陈默解释。
“这玩意儿,我当了这么长时间的负责人,也只是在档案里见过照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实物。”
“这是总部战略级的资源,只要点燃它,烛光范围内,任何厉鬼的袭击都会被抵消。哪怕是必死的袭击,它也能帮你挡下来。”
“简单来说,只要灯亮着,你就死不了。”
“但它燃烧的速度取决于鬼的恐怖程度。鬼越凶,烧得越快。”
陈默闻言,眼神瞬间变了,他暗暗记在心里。
“嘿……嘿嘿嘿……”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打破了严烈的解说。
一直蹲在车顶上的张风,不知何时已经跳了下来。 他死死盯着严烈手中的那根红蜡烛,眼珠子里布满了血丝,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渴望。
咔咔——咔咔——
他嘴里那一排排尖锐的鬼牙,因为兴奋而剧烈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
张风舔了舔裂开到耳根的嘴角,一步步向严烈逼近,声音阴恻恻的:
“严烈,你这把老骨头都已经半截入土了,用这么好的东西,是不是有点浪费?”
“不如给我。”
张风伸出手,指尖微微抽搐,似乎下一秒就要直接开抢,
“我有鬼牙,我是主力。把这东西给我,我更有把握咬死那只源头鬼。”
“给我……快给我!”
这就是猎鬼者的本性。 在生死面前,没有什么道义可言。这根蜡烛代表着一条命,足以让张风这种疯子当场翻脸。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严烈眼神一冷,反手将鬼烛塞进怀里贴身收好,另一只手瞬间按在了腰间的黄金左轮上。
“你想试试?”
严烈冷冷地看着张风,背后的风衣鼓动,四根生锈的鬼锁链若隐若现:
“这东西是总部的战略物资,不是给某一个人的。是在关键时刻用来给全队保命的。”
“张风,收起你那点小心思。还没见到鬼就想内讧,信不信我现在就先把你办了?”
张风看着严烈那就要爆发的鬼锁链,又看了一眼旁边手按在枪套上、面无表情的陈默。
二对一,他没胜算。
“切。”
张风眼中的贪婪瞬间收敛,他不屑地啐了一口唾沫,重新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开个玩笑而已,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依然时不时地瞥向严烈的胸口,显然并没有死心。
严烈没有理会他,只是深深看了陈默一眼,似乎在示意他小心这个疯子。
“行了,东西到手,该上路了。” 严烈拍了拍腰间的黄金左轮,看向那条通往烂尾楼的死寂道路。
越野车的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像是一头在泥沼中挣扎的巨兽。
噗嗤、咔嚓。
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令人牙酸。那不是压在沥青路上的声音,而是压在无数骨骼和腐肉上的触感。
车身剧烈颠簸,每一次起伏,都意味着底下有一堆断手被碾成了肉泥。
“该死,越来越多了。”
严烈死死握着方向盘,额头上青筋暴起。
雨刮器疯狂摆动,刮掉的不是雨水,而是那些试图扒住挡风玻璃的惨白断指。
随着车辆驶离收费站,靠近那栋矗立在荒地中央的烂尾楼,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柏油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泥泞的荒地。 但这里并没有杂草。
借着车大灯的强光,陈默看清了前方的景象,瞳孔猛地收缩。
那是一片森林。 一片由死人手构成的森林。
密密麻麻的惨白手掌,像芦苇一样从黑色的泥土里生长出来,直指天空。它们有的粗壮如大腿,有的纤细如枯枝,高低错落,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
阴风吹过。 千万条手掌随风微微摆动,五指张开,像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滋——!!
车身猛地一震,然后彻底停了下来。 引擎还在轰鸣,轮胎在空转,发出焦臭味,但车子纹丝不动。
“动不了了。”严烈骂了一句。
陈默透过车窗往下看。 只见泥土里长出的那些手臂,像是活过来的树根一样,死死抓住了车轮、车轴和底盘。成千上万只手的力量叠加在一起,就算是一辆坦克也得趴窝。
“下车。”
严烈拔出腰间的黄金左轮,踹开车门,“剩下的路,只能走进去了。”
三人跳下车。
脚踩在地上的触感非常糟糕。地面是软的,不仅有泥土,还有那些密密麻麻从土里伸出来的手。 你每走一步,都要踩断几根手指,或者是被几只手抓住脚踝。
“真他妈恶心!” 张风暴躁地一脚踢碎了缠住他小腿的几只鬼手,张开满是鬼牙的大嘴,对着前方那片“森林”就是一口。
咔嚓! 虚空中仿佛出现了一张巨大的嘴,前方的十几米范围内的“手掌芦苇”瞬间被咬断,清出了一条路。
“走!”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片诡异的森林里穿行。
越靠近烂尾楼,那些种植在地里的手就越活跃。它们不再只是摆动,而是开始主动向三人抓挠。
严烈走在中间,一边用枪托砸开伸过来的手,一边警惕着四周。
因为地面实在太不平整,严烈脚下突然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左侧倒去。
这是人的本能反应。,为了保持平衡,严烈下意识地伸出了左手,五指张开,想要去扶住旁边的一棵枯树。
就在严烈五指张开,手掌按向旁边的那一瞬间。
嗡!
周围原本只是随风摆动的手掌森林,突然像是被激活了某种开关,动作整齐划一地停住了。
紧接着, 距离严烈最近的几十只从土里长出来的手,猛地暴涨!
它们不再是抓挠,而是在空中同时做出了一个手势—— 食指和中指伸出,其余手指握紧。
它们把严烈那只用来扶墙的、张开的手掌,判定为了布!
规则触发! 既然你出了布,那我就出剪刀赢你!
“别伸手!!”
陈默一直盯着周围,他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那几十只变成了剪刀的鬼手,指尖瞬间变得锋利如刀,像食人鱼群一样扑向严烈的左手腕,想要把那只手剪下来!
“滚!”
严烈反应极快,背后的鬼锁链瞬间爆发。
“哗啦啦——”
四根粗大的铁链横扫而出,将那几十只跳起来的鬼手瞬间抽碎成肉泥。
“呼……”
严烈惊出一身冷汗,迅速收回手插进兜里。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必死的危机。
“这帮鬼东西,居然会偷袭?”严烈咬牙。
“不,不是偷袭。”
陈默死死盯着地上那些重新恢复摆动状态的手掌,声音冷冽:
“它们在找机会跟我们玩游戏。”
“它们没有本体那么强,所以它们在等我们主动做出手势。”
陈默指了指严烈插在兜里的手: “刚才你张开手去扶东西,那个动作在它们眼里,就是出了布。”
“既然你出了布,它们就出剪刀来赢你。一旦被它们碰到,你的手就没了。”
张风闻言,下意识地把原本准备挥动的手插进了皮夹克口袋里,骂道: “这他妈什么破规则?也就是说,老子哪怕摔个狗吃屎,只要手掌张开撑地,它们就会冲上来剁手?”
“对。”
陈默点了点头,目光扫视着这片无边无际的手掌森林:
“也不要握拳,握拳就是石头,。”
“最安全的方法……”
陈默看了一眼自己那只死死抓着黄金左轮的左手。 虽然只剩骨头,但他一直保持着持枪的姿势,这个手势不属于猜拳的任何一种。
“把手藏好。或者手里一直紧紧握着东西,别做出任何像猜拳的动作。”
严烈和张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忌惮。
这才刚进外围,还没进楼,规则的压迫感就已经让人窒息了。
连摔倒了都不能伸手去扶,这简直就是要把活人逼死。
“既然不能伸手……”
张风眼神一狠,嘴里的鬼牙再次暴涨,发出饥渴的摩擦声: “那老子就用嘴开路!我看它们能拿我的牙怎么样!”
“咔嚓!咔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在死寂的手掌森林里回荡。
张风走在最前面,像是一台失控的绞肉机。
伴随着牙齿闭合的脆响,前方两米范围内,无论是从土里长出来的断手,还是混杂其中的钢筋混凝土,瞬间被一股无形的灵异力量咬得粉碎。
断指横飞,黑血四溅。
“哈哈哈!看到没!什么狗屁规则!”
张风一边狂笑,一边疯狂地向前推进: “只要老子咬得够快,它们就没机会!”
看似势不可挡,但跟在他身后的陈默和严烈,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陈默清楚地看到,随着张风不断使用能力,他的那张嘴正在发生恐怖的变化。
起初只是嘴角裂开。
现在,张风的下颚骨似乎已经脱臼了,松松垮垮地挂在脸上,随着跑动晃来晃去。
而他嘴里那些漆黑尖锐的鬼牙,正在不受控制地生长。
它们刺穿了张风的牙龈,刺穿了嘴唇,甚至有的已经反向刺入了他的上颚,从鼻腔里钻了出来。
黑色的污血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地上,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球充血,只有一种病态的亢奋。
“再来!再来!”
张风含糊不清地吼着,又是一口咬下,但他这次身体明显晃了一下,差点栽倒在断手堆里。
“够了!张风!”
严烈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步跨上前,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张风,强行打断了他的动作。
“滚开!别挡着老子杀鬼!”
张风猛地转过头,那张满是獠牙、鲜血淋漓的脸狰狞无比,甚至有一瞬间,他看着严烈的眼神像是在看食物。
“你想死在这里吗?!”
严烈厉声喝道,手已经按在了黄金左轮上,眼神冰冷:
“看看你自己的脸!你的鬼牙已经快长到脑子里了!”
“再咬下去,不用那只猜拳鬼动手,你自己就会先厉鬼复苏!”
“到时候,你变成一只到处乱咬的厉鬼,我就不得不先用这把枪打烂你的头,把你装进袋子里!”
严烈的警告如同甚至一盆冷水,浇在了张风发热的头脑上。
张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手指触碰到的是冰冷的牙尖和温热的血液。
剧痛这才迟钝地传回大脑。
“嘶……”
张风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是厉鬼复苏带来的本能恐惧。
他感觉嘴里的那些牙齿还在蠢蠢欲动,想要把他也给吃了。
“我是为了开路……”
张风嘴硬地嘟囔了一句,但声音明显虚了,他有些不甘心地收敛了灵异力量,把那一嘴恐怖的獠牙勉强缩回了牙床里。
“路已经通了一半了,剩下的走过去。”
严烈看了一眼前方。 经过张风的一通乱咬,这片手掌森林已经被强行开辟出了一条布满碎肉的通道。虽然两边还有断手在摆动,但只要小心点,已经能勉强通过了。
“省着点命。” 严烈瞥了张风一眼,语气冷硬。
张风虽然不爽,但也知道严烈说得对。
他闷哼一声,从兜里掏出一把药丸塞进嘴里干嚼,跟在了队伍最后面。
三人重新调整队形。 这次更加小心翼翼。
陈默和严烈走在前面,时刻注意着手部的姿势,坚决不给那些鬼手判定的机会,踩着无数尸骨,一步一步,向着那栋散发着绝望气息的烂尾楼挪去。
终于。 在跨过最后一片泥泞的断手堆后,他们站在了那栋烂尾楼的大厅入口前。
周围的阴风似乎更大了。
大楼内部黑洞洞的,像是一张张开的巨口,等待着他们的进入。
而在大厅的正中央。
没有承重柱,没有墙壁。 只有一部崭新的、不锈钢材质的客运电梯,诡异地悬浮在离地三尺的半空中。
没有钢缆牵引,没有通电。 但电梯上方的显示屏,却亮着刺眼的红光,数字正停留在: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