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线鲜艳欲滴,像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它违背了重力,像是一条游动的蛇,在空气中轻轻摇曳。
在这充满灰尘和黑暗的死胡同里,这抹红色显得极其诡异,却又充满诱惑。
陈默下意识地伸手去抓。
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红线的一瞬间。那红线仿佛有灵性一般,轻轻一缩,躲开了陈默的手。
紧接着,它向着那堵死墙飘了过去。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缕红线触碰到红砖墙的瞬间,坚硬的墙壁竟然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原本封死的路,竟然随着红线的轨迹,裂开了一条幽深狭窄的通道!
“路?!”
陈默来不及多想,身后的鬼奴已经扑到了背后,那股腐烂的尸臭味简直要钻进他的鼻孔里。
他一咬牙,跟着那缕飘走的红线,一头扎进了那条凭空出现的通道里!
……
眼前一阵恍惚。
当陈默再次看清周围时,他已经不在那个垃圾巷子里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陈默踉跄了两步,扶住旁边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他大口喘息着,试图缓解缺氧的大脑,但刚吸了一口气,他就猛地捂住了口鼻。
这里的空气太浑浊了。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陈旧的霉味,混合着某种铁锈般的腥甜气息。
“这是哪里……”
陈默抬起头,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瞳孔开始剧烈收缩。
这里不再是那个堆满垃圾的死胡同。这是一间极为宽敞、却又异常压抑的老式木质阁楼。头顶的横梁发黑,似乎被烟熏火燎过。
最引人注目的,是线。
无数根鲜红欲滴的细线,从漆黑的天花板深处垂落下来。它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就像是热带雨林里垂下的气根,又像是一个巨大的、红色的盘丝洞。
每一根红线都绷得很直,末端悬挂在半空中,微微晃动。
陈默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红线,向前走了几步。他本能地不想触碰这些东西。
借着阁楼深处透出的一点昏黄微光,他看清了挂在那些红线上的“东西”。
起初,他以为那是服装店里常见的塑料模特。
它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西装、旗袍、校服……被红线吊着脖子和四肢,僵硬地悬挂在半空,随着微风轻轻旋转。
但当陈默走近其中一个穿着碎花裙的“模特”时,他的脚步猛地僵住了。
这个“模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惨白色,上面布满了青紫色的尸斑。
它的眼睛并没有闭上,而是睁得大大的,眼眶周围有一圈细密的针脚,像是有人用红线把它的眼皮缝在了眉骨上,强迫它永远看着这个世界。
它的嘴巴也被缝上了。红色的线在嘴唇上交叉成了几个“X”形,因为缝得太紧,嘴角被勒裂开了,黑色的血痂凝固在伤口处。
“这……这是尸体……”
陈默感觉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环顾四周。这片红线森林里,悬挂着至少二三十具这样的尸体!
它们有的缺了胳膊,有的少了腿,有的甚至是由好几个人的肢体拼凑起来的——男人的手臂缝在女人的躯干上,老人的头颅缝在孩子的身体上。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裁缝铺。这是一间人体拼图展览馆!
“滋滋……滋滋……”
一阵细微却富有节奏的声音,从那些悬挂尸体的深处传来。
那不是机器的轰鸣。那更像是粗糙的麻线,强行穿透皮肉、摩擦骨骼时发出的声音。
陈默屏住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动静。他顺着声音的方向,透过密集的红线缝隙看去。
在阁楼的最深处,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一张老旧的黑色缝纫机前,坐着一个佝偻的背影。
它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长衫,那长衫看起来有些奇怪,布料的颜色深浅不一,质感也有些不同。
陈默仔细看了一眼,心脏差点停跳。那件衣服……是用不同人的人皮缝出来的。
那个佝偻的影子正低着头,专注于手里的工作。它的动作很慢,很细致。
一只手按着一块血淋淋的布料,另一只手拿着一根长长的针,正在进行缝合。
而在它的脚边,堆满了各种边角料,断掉的手指、剔出来的眼球、还有几张剥坏了的人皮。
“不能待在这里……”
陈默的直觉在疯狂报警。虽然这只鬼现在还没发现他,正沉浸在工作中,但一旦它完成了手头的活……
陈默开始慢慢后退。他的动作极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垂落的红线。
一步,两步。眼看就要退回到刚才进来的那个墙壁附近。
突然。陈默感觉到脖子上一凉。
并没有什么东西碰到他。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了。
那原本规律的滋滋声,停了。
缝纫机前,那个佝偻的背影停止了动作。它并没有转身。但是,它那个脑袋,却以一种极其违背生理结构的方式,缓缓地、像拧螺丝一样,向后转了180度。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没有五官。只有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线头,在原本应该是眼睛、鼻子、嘴巴的位置,缝出了一个扭曲、怪诞的笑脸。
它看到了陈默。
一个沙哑、仿佛两块骨头摩擦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阁楼里回荡。
陈默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转身就要跑。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绝望地发现
原本空旷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垂落下了无数根红线。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红线墙,彻底封死了所有的退路。
而那些原本静静垂落的红线,突然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毒蛇,开始疯狂地蠕动、生长,朝着他席卷而来!
一阵细密的摩擦声响起。
那缕红线突然暴涨,瞬间分裂成几十根,像是一张捕食的大网,猛地缠住了陈默的手脚和脖子!
“唔!!”
陈默瞬间被吊了起来。
细韧的红线勒进了他的肉里,脖子上的线正在收紧,强烈的窒息感让他眼前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