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云脉的最后一缕魔气被冻成冰晶时,沈青芜的指尖泛着淡淡的麻意。连续半个时辰用冰灵脉压制魔气,经脉里像灌了寒气,连动作都慢了半分。
她收回灵力,看着万符门弟子围上来收拾冰晶,其中一个年轻弟子手忙脚乱,冰晶刚碰到玉瓶就滑落在地,碎成几瓣。
“小心些。” 陈九走过去,指尖凝出一缕灵力,轻轻裹住地上的碎冰晶,稳稳送进玉瓶。
他回头看向沈青芜,眼底带着掩不住的倦意,手里却攥着张刚画好的 “探魔符”,符纸上的金纹还泛着新鲜的光泽,“青芜师叔,脉壁的镇脉符都按您说的贴好了,每三丈一张,我让弟子们每日辰时、午时、酉时各温养一次。”
沈青芜接过符纸,指尖触到金纹时,冰凉的触感里带着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别熬着了,你在魔巢一战中耗损不小,方才画符时指尖都在抖。解你师父的符匣也不急,慢慢来。”
陈九愣了愣,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符印,那是师父走前最后给他的东西。他低头看着掌心的符纸,想起刚才画到一半时灵力滞涩,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青芜师叔。我打算先歇两天,再整理师父的符稿。”
不远处,林清砚正蹲在地上,检查净化效果。几株被魔气染黑的灵草摆在石台上,在他灵力的作用下,黑纹慢慢褪去,草叶渐渐恢复了淡绿。
有个小弟子看得入神,忍不住问:“林师兄,为什么我只能去掉表面的黑纹,深一点的就不行啊?”
林清砚抬头笑了笑,调整着灵力的输出:“别急,把灵力收得再细些,像给灵草‘梳脉’一样。” 他边说边演示,指尖的灵力分成几缕,钻进草叶深处,原本顽固的黑纹果然慢慢散开。
等沈青芜和陈九走过来,他才起身拍了拍衣角:“青芜师叔,灵舟已经备好,明日清晨出发回青玄宗没问题。”
“嗯。” 沈青芜的目光扫过脉道口,火绒正蹲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爪子扒着一片灵草叶往储物袋里塞。那片叶子比其他的都大,边缘还带着点露水,显然是小家伙特意挑的。
“火绒也该回灵兽山了,它的‘火木净化术’练得差不多,正好教给山里的小妖,往后灵兽山遇到零星的魔气,也不用总请其他宗门帮忙。”
火绒听见自己的名字,立刻蹦下来,小短腿跑得飞快,尾巴晃得像朵花:“沈姐姐!我能不能把万符门的灵草种子带回去?刚才问了看园子的师兄,他说这种‘净魔草’净化魔气最快,种在灵兽山的灵草园里,等长好了,我就能给沈姐姐和陈九哥哥送灵草啦!” 它说着,还举起爪子比划了一下,“我要种一大片,比灵兽山的桃树还多!”
陈九被它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它的头顶:“走,我带你去符箓堂后园挑种子,那里的净魔草刚收了种子,颗粒最饱满,好发芽。”
他带着火绒往园子里走,沈青芜和林清砚跟在后面,能听见火绒一路叽叽喳喳的问题 “陈九哥哥,种子要种在朝阳的地方吗?”“要不要每天浇水呀?”“要是长不出怎么办呀?”
净魔草的种子装在竹筐里,泛着淡金色的光泽。火绒蹲在筐边,爪子轻轻拨弄着种子,挑了半天,只捡了一小捧颗粒最圆的,还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生怕有坏的:“陈九哥哥,这些够不够呀?我想给沈姐姐留一半。”
“够了,” 陈九帮它把种子装进布包里,“这种净魔草长得快,一个月就能收一次,等你种活了,我再给你寄些新的种子。”
当晚,万符门在膳堂备了宴席,桌面上摆了几样家常的灵蔬和灵米。万符门的李长老坐在主位,手里握着个旧的木盒,盒身上刻着金灵符纹。他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张泛黄的镇魔符,递给沈青芜:“青芜小友,这是陈墨当年画的镇魔符,上面的符纹和你们这次用的有些像,或许能帮你们研究镇魔石的用法。”
沈青芜接过符盒,指尖触到冰凉的木盒,能感觉到里面残留的气息。
她小心地把符盒收进储物袋:“李长老客气了。断云脉的镇魔石,我已经温养过。” 她又把写好的养护方案递过去。
宴席散去后,沈青芜回到客房,借着烛火翻出沈玄的手札。
白天在断云脉时,手札的几页纸泛过微光,当时忙着处理魔气,没来得及细看。此刻她把手札摊在桌上,指尖凝出一缕灵力,轻轻扫过纸页。
淡蓝色的冰雾碰到泛光的地方,原本极淡的小字忽然清晰了一点:“魔巢非自然形成,乃人为引魔气入灵脉所造,需查当年经手灵脉者,其符纹与镜渊魔纹同源……”
可没等她看清后面的字,冰雾散去,字迹又淡了下去。她叹了口气,把这页折起来。以他们现在的修为,就算查到 “经手灵脉者”,也未必能应对。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外面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沈青芜打开门,陈九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两个用蓝布包好的包裹,眼底的红血丝淡了些,显然是睡了个安稳觉:“青芜师叔,这是给你和林师兄的东西。”
沈青芜接过包裹。她想起手札里提过 “金灵符匣需灵脉泉引”,便多叮嘱了一句。”
陈九把话记在心里,跟着沈青芜去灵舟边送行。
林清砚已经在灵舟上等着,火绒蹲在他的肩头,怀里抱着装种子的布包,舍不得撒手。直到灵舟缓缓升空,火绒还扒着栏杆喊:“陈九哥哥!记得传讯呀!”
待灵舟飞出万符门的范围,林清砚才把凝露草从储物袋里拿出来。这里的凝露草多了一丝金灵脉的气息。
他找了个瓷碗,倒了些灵泉水,把凝露草放进去,将灵力慢慢注入碗中:“青芜师叔,我试过用这种凝露草温养经脉,比普通的好上三成,泡一个时辰正好。”
沈青芜靠在栏杆上,看着下面掠过的山林。
灵舟的护罩泛着淡蓝色的光,把风挡在外面,里面很安静,只有灵力流动的细微声响。她闭上眼睛,开始运转灵力。断云脉一战,她的冰灵根虽然能更熟练地吞噬魔气,却也在经脉里留下了些细微的 “魔痕”,运转灵力时偶尔会感到滞涩。
此刻她让寒气顺着经脉慢慢走,遇到滞涩的地方,就用寒气轻轻裹住,一点点修复被魔气侵蚀的经脉。
火绒蹲在沈青芜的腿上,打开装种子的布包,把种子倒在手心,一颗一颗数着。数到一半,她忽然用爪子在种子堆旁画了个小圈,圈里的种子都是火绒精选:“沈姐姐,这些是给你的!等我种出灵草,就用灵脉泉水泡好,给你寄过去!长老说灵草泡泉水,能清经脉里的魔气,比冰魄丹还好用呢!”
她说着,又把剩下的种子分成两堆,一堆自己留着,一堆用油纸包好,塞进怀里捂着,“这堆给陈九哥哥,他也该用灵草补补。”
傍晚时分,灵舟终于到了青玄宗山门。
玄机子让弟子送了封信,信上的字迹很是潦草:“观星堂整理灵脉图,发现近三月各宗门灵脉波动异常,需一一标注,你们先回洞府休息,明日辰时来观星堂细说。”
沈青芜回了自己的洞府,第一件事就是把万符门送的灵脉泉水倒进一个青瓷坛里。
她把沈玄的手札放在坛边,试着取了一滴泉水,滴在手札的空白页上。泉水刚碰到纸页,就泛起一层淡雾,空白页上隐约显出几个字,可没等她看清,字迹就消失了。
她无言摇头,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颗冰魄丹,放进嘴里。
丹药化开,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往下走,她盘腿坐在蒲团上,开始运转灵力,修复受损的经脉。
接下来的日子,青玄宗彻底静了下来。
沈青芜的生活很规律,有时会遇到几个也来修炼的弟子,只远远地打个招呼,就各自修炼。
午时,沈青芜会回到洞府,翻着手札研究沈玄记录的冰灵根修炼法门。手札里有几页画着灵气运转路线,比她现在用的《冰灵根温养诀》更复杂。
她试着按上面的路线运转灵力,不过几日,就感觉冰灵脉的寒气更凝练了。偶尔她会对着空白页发呆,猜想后面藏着的秘密。
她时常能在演武场遇到林清砚。
林清砚大多独自一人练剑,有些时候也会指点新弟子如何驱散魔气。有个叫阿林的小弟子,练了半天都没掌握要领,剑气总是砍在布条上,却缠不住 “魔气”。林清砚走过去,从背后握住他的手,调整他的剑柄角度:“别急,先把木灵根灵力注进剑身,感受剑气和灵力的呼应,等剑身泛绿光了,再往‘魔气’上缠。”
阿林跟着试了试,剑身果然泛出绿光,剑气碰到布条,真的把 “魔气” 缠了起来。沈青芜站在旁边看着,偶尔会用冰灵力凝出一点寒气,打在稻草人上,模拟更顽固的 “魔气”,让弟子们练习应对。
等弟子们散了,林清砚会和她坐在演武场的石阶上,聊起修炼的进度。”
火绒回灵兽山后,也时常传讯来。传讯符是用灵兽山特有的树皮做的,上面还带着点草木的清香。
小家伙不会写字,每次都用爪子蘸着墨,画些歪歪扭扭的图案:有时画一棵灵草,旁边画个小妖精,代表她教小妖净化灵草;有时画一堆种子,旁边画个太阳,代表种子发芽了;偶尔会画个哭脸,旁边写个 “长老”,代表长老不让她往外跑。
沈青芜每次都会回信,在传讯符上画个小霜花,告诉火绒 “慢慢来,总有机会再见面的。”
陈九的传讯则少些,大多是在整理完符稿后发来的。他会写自己遇到的问题:“今日整理师父的符稿,发现一张‘引灵符’,符纹和沈玄手札里的很像,就是最后一笔看不懂,你手札里有类似的记载吗?”
沈青芜每次都会仔细翻看手札,若有相关的内容,就详细写在传讯符里;若没有,就劝他,说总会有办法的。
没人再提魔气,没人再提镇魔石,仿佛之前的奔波都成了过往。
这日傍晚,沈青芜在灵脉泉边修炼时,指尖的冰雾突然凝出了一片小小的霜花。那霜花很精致,花瓣上还带着点灵脉的蓝光,飘在泉面上,没有立刻融化。她愣了愣,似乎预感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