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院。
魏老夫人和大房夫妇,已经端坐在上。
大房魏世荣,昨晚刚回家,大夫人柳氏已经是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而二房魏无殇的父母,早就已经不在世了,魏氏能封为侯爵,还是靠着他父亲当年在战场上挣下的赫赫战功;
他母亲沈氏只是一个医女,是个江湖中人,因为长得过分貌美,打从进门起就不讨魏老夫人喜欢!
而在父母死后,这份不喜也顺理成章落到了,长得特别像沈氏的魏无殇身上。
魏无殇和叶翘进房后,便开始齐声行礼。
“ 孙儿(孙媳)给祖母请安。”
魏老夫人冷哼一声,并没有开口说话。
很显然,不仅仅是惯有的偏见,更是为昨天的闹剧生气。
魏无殇却不在意。
爱咋咋滴!气死活该,这个老虔婆!
而大伯魏世荣,却看着魏无殇的脸发起了呆,那眼神分明是透过他这张酷似沈氏的眉眼,在追忆着什么人。
大房夫人柳氏,一看自己夫君这样子,就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啥!
不就是又在想那个,勾得人魂不守舍的沈氏么!
柳氏暗自咬牙,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嫌恶——一个早死的江湖医女,都没入了母亲的眼,凭什么死后还能让夫君记挂这么多年!
柳氏攥紧了帕子,压下心头的酸意,目光陡然转向叶翘,语气带着长辈特有的居高临下:
“翘丫头,虽说你替魏府‘清了浑水’,可规矩不能乱。你刚嫁进来没几日,就动手打人、闹得府里鸡犬不宁,传出去别人只会说魏府治家不严,连个新妇都管不住。”
她顿了顿,刻意放缓语速,每一个字都像针似的扎人:
“今日老夫人在此,我这个做大伯母的也得教教你——做媳妇的,该守本分、懂忍让,不是仗着无殇护着,就敢在长辈面前这般放肆。”
魏无殇本就冷着的脸瞬间又沉了几分,没等叶翘开口,他便往前一步,周身的戾气压得厅内空气都滞了滞。
他桃花眼斜睨着柳氏,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大伯母倒是会拿‘规矩’说话,怎么忘了前几日是谁家儿子管不住腿、谁家未来儿媳错爬了床?”
他伸手指了指厅外,声音陡然拔高,让在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真要论规矩,魏景元和叶如媚那档子龌龊事,早该把他们绑去祠堂家法处置!
您不教儿子儿媳守规矩,反倒来挑阿翘的错,是觉得二房没人好欺负,还是您这‘当家主母’的位置坐久了,连是非都分不清了?”
这话像巴掌似的甩在柳氏脸上,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魏无殇接下来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还有,您刚才话里话外影射谁‘不懂规矩’?我母亲当年虽是江湖医女,却在父亲重伤时以医术救过无数战场上的战士!
如果不是他们二人拼死护国,大伯这侯爵的位置还轮不到他来坐!
怎么,你一个只会躲在宅院里搬弄是非的妇人,还敢置喙为国捐躯的将军夫人?
真要论起尊卑对错,是不是该我去陛下面前,好好说说魏府大房是如何轻慢功臣之后、颠倒黑白的?”
“陛、陛下”二字像惊雷似的炸在柳氏耳边,她瞬间脸色煞白,攥着帕子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连嘴唇都开始微微发颤。
方才那点搬弄是非的底气早被吓得烟消云散,她怎么忘了,魏无殇父母的功绩是陛下亲口嘉奖过的,轻慢功臣之后本就是大忌,若是真闹到御前,她这个大夫人,真的当到头了!
柳氏张了张嘴,想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魏无殇,生怕再触怒这个连陛下都避着的“混不吝”。
魏老夫人猛地一拍扶手,茶盏在桌面震得发出轻响,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怒意,却不是冲柳氏,而是直直瞪向魏无殇:
“无殇!住口!都是一家人,何必把陛下搬出来吓唬人?柳氏是你大伯母,纵有言语不当,也轮不到你这般疾言厉色!”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偏袒:“景元和如媚的事早已过去,你揪着不放已是失了分寸,如今还敢拿功臣功绩压人,真当这魏府没人能管得了你?”
说罢,她又转向柳氏,语气缓和了几分,却仍是在维护自家人:
“柳氏,你也是,跟个小辈置什么气?往后少提那些旧事便是,免得落人口实。”
这番话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句句都在偏帮大房——既没追究柳氏影射沈氏的过错,反倒责怪魏无殇“失了分寸”,明晃晃的偏心,让厅内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叶翘看着眼前颠倒黑白的场面,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这老太婆明着护短,柳氏缩着装可怜,魏世荣始终沉默装傻,这满屋子的虚伪嘴脸,多看一秒都让她觉得恶心。
她没再看上座的人,径直上前拉住魏无殇的手腕,声音冷得没带半分情绪:“我们走,跟这些人多说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魏无殇本就对老夫人的偏袒憋着火,被叶翘一拉,当即顺着她的力道转身,连个眼神都没再留给厅内众人,两人并肩朝着门外走去,留下满室尴尬的寂静。
刚走出慈安院的月亮门,迎面就撞上了两个人——叶如媚正挽着魏景元的胳膊,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而魏景元脸色阴沉,嘴里还在低声安慰着什么!
两人看到叶翘和魏无殇,脚步瞬间顿住,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叶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眼前两人只是挡路的石子,径直仰着头往外走,那股子全然无视的冷淡,比当面嘲讽更让人心堵。
魏景元看着她挺直的背影,气得鼻腔都快冒烟——这张平庸寡淡的脸,凭什么摆出这么拽的姿态?
若不是有魏无殇那贱种护着,她在魏府连抬头的资格都没有!
而叶如媚的目光却黏在魏无殇身上,偷偷看了他好几眼,眼底藏着几分不甘与怯意!
明明那叶翘长得那么丑,那魏无殇却好像把她捧在了心尖上——护着她、顺着她,连对旁人半分没有的耐心,都尽数给了那个平庸的女人。
叶如媚攥紧了袖口,指甲掐进掌心,眼底的不甘翻涌得更甚:凭什么?凭什么那样好的魏无殇,偏偏要护着一个拿不出手的丑丫头!
她此刻全然忘了,当初可是她自己嫌魏无殇是没了爹娘撑腰的庶子,嫌他在府里不受老夫人待见,而转头攀附魏景元,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在新婚夜故意“走错”房间爬上魏景元的床。
如今见魏无殇护妻护得紧,反倒嫉妒起叶翘来,只觉得那本该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位置,被一个“丑丫头”占了去,满心都是不甘与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