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了。
手里的宝箱沉甸甸的，带着木头的质感。
可我的心，比这宝箱还要沉。
季淮这是什么意思？
施舍？还是单纯地懒得拿？
我宁愿相信是后者。
“愣着干什么？”他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去找下一个。”
说完，他转身就走，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我抱着宝箱，连忙跟上。
弹幕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
[哇，季淮虽然嘴上不说，但行动上还是把宝箱给苏清然了诶。]
[这算什么？绅士风度？我怎么感觉像是让小跟班拿东西。]
[楼上的，你真相了。看苏清然那狗腿的样子。]
[别这么说吧，我觉得季淮可能就是不善于表达。]
[CP粉又开始脑补了？醒醒，正主根本不熟。]
我看着那些弹幕，心里苦笑。
不熟？
我们曾经熟到可以穿同一条裤子。
当然，是开玩笑的。
但我们确实熟到，他知道我所有的糗事，我也知道他所有的秘密。
比如，他怕黑，怕得要死。
比如，他吃香菜会过敏，全身起红疹。
再比如，他喜欢在下雨天，躲在屋檐下看书。
这些，现在的粉丝们都不知道。
现在的他，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
第二个任务卡的线索是：“知识的海洋，墨香的殿堂。”
“图书馆！”我脱口而出。
这次，季淮没有直接走，而是停下来，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我看不懂。
“你知道路？”他问。
我点点头：“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大的市立图书馆，我以前经常去。”
说完我就后悔了。
“以前”那两个字，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
我们以前，确实经常一起去那家图书馆。
他看专业书，我看漫画。
他会分一只耳机给我，里面放着舒缓的纯音乐。
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那是……我再也回不去的旧时光。
季淮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带路。”
他吐出两个字，言简意赅。
我压下心头的酸涩，走在了前面。
一路上，我们依旧沉默。
手腕上的红绳，像一条无法挣脱的锁链，
将我们两个本该毫无交集的人，强行绑在了一起。
到了图书馆，我们需要保持安静。
这对我这个“显眼包”来说，简直是酷刑。
但对季淮来说，却是如鱼得水。
他好像天生就属于这种安静的地方。
我们穿梭在巨大的书架之间，寻找着任务宝箱。
图书馆里人不多，但偶尔还是会有人认出季淮，投来惊喜又克制的目光。
他都视若无睹。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挂件，被他拖着，在这片知识的海洋里漫无目的地漂流。
“我们分……”我刚想说分头找，又及时刹住了车，想起了上次的教训。
我看了看我们手腕上的绳子，叹了口气。
“我们……要不从不同的区域开始找？”我换了个说法。
他瞥了我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负责文学区，他负责历史区。
我假装在认真找宝箱，其实眼神一直在偷偷地瞟他。
他很高，站在书架前，微微垂着头，认真地看着书架上的标签。
侧脸的线条，依旧那么好看。
和记忆里那个青涩的少年，渐渐重合。
我看得有些出神。
“找到了吗？”
冷不丁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回过神，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身边。
“没、没有。”我心虚地移开视线。
“那就继续找。”他说。
“哦。”
我转过身，假装继续在书架上搜寻。
心脏怦怦直跳。
刚才，他是不是发现我在偷看他了？
应该没有吧……
我越想越乱，根本没心思找东西。
“在这里。”
又是他的声音。
我回头，看到他从一本厚厚的《辞海》后面，拿出了第二个宝箱。
又是他找到的。
我感觉自己今天就是个废物。
“季老师，你太神了！”我努力挤出夸张的表情，想掩饰自己的心虚，
“你是开了天眼吗？怎么一找一个准？”
他没理会我的吹捧，只是把第二个宝箱也塞到了我怀里。
现在，我左手一个，右手一个。
像个抱着金元宝的童子。
“走。”他言简意赅。
我抱着两个沉甸甸的箱子，跟在他身后，感觉自己更像个小跟班了。
[苏清然是来参加节目的，还是来给季淮当助理的？]
[笑死，全程抱箱丫鬟。]
[季淮真的好过分啊，自己找到了就让女生拿？一点风度都没有。]
[前面的别尬黑，没看到苏清然自己乐在其中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就是，说不定人家就喜欢当舔狗呢？]
看着弹幕的嘲讽，我一点都不生气。
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他们根本不知道，以前，都是我“欺负”季淮的。
让他帮我背书包，让他帮我买奶茶，让他帮我抄作业。
他从来没有怨言，总是笑嘻嘻地照做。
现在，不过是风水轮流转罢了。
第三个任务地点，是在一个商场。
线索是：“五光十色，人声鼎沸的欲望之城。”
商场里人山人海，比公园和图书馆要嘈杂得多。
我们被淹没在人潮里。
手腕上的绳子，此刻成了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我怕走散，下意识地抓紧了绳子。
他似乎感觉到了，脚步放慢了一些。
这微小的变化，让我心里泛起一丝涟漪。
他是不是……也不是那么讨厌我？
商场很大，宝箱可能藏在任何一个角落。
“这次我们猜拳吧，”我提议，“赢的人决定先去哪个方向。”
我想打破这种他主导一切的局面。
他看了我一眼，竟然点了点头。
“剪刀、石头、布！”
我出了剪刀，他出了布。
我赢了！
“耶！”我忍不住小声欢呼了一下。
这是今天，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占了上风。
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猜拳。
“我决定，我们先去楼上！”我指着电梯的方向，意气风发。
他没说话，跟着我走向电梯。
在等电梯的时候，旁边突然冲过来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激动地看着季淮。
“啊啊啊！是季淮哥哥！”
“哥哥你好帅！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季淮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不喜欢这种被打扰的场面。
就在我以为他会冷着脸拒绝的时候，他却接过了女生递过来的本子和笔。
他快速地签了名。
女生们激动得快要晕过去。
“谢谢哥哥！哥哥你和苏清然是在录节目吗？你们好配啊！”
一个胆大的女生突然说道。
我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季淮签名的手一顿。
他抬起头，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个女生，然后，落在了我通红的脸上。
他什么都没说，把本子还给女生，拉着我就挤进了刚到的电梯。
电梯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还有抱着两个宝箱，像个傻子的我。
气氛，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尴尬。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身上。
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那个……”我试图打破沉默，“现在的年轻人，真会开玩笑，呵呵。”
他没接话。
电梯里只有我们呼吸的声音。
叮。
电梯到了。
门一开，他拉着我快步走了出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我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怀里的两个宝箱“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其中一个的锁扣被摔开了。
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从箱子里飘了出来，落在了我们两人之间。
照片上，是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
男生笑得像个傻子，女生一脸的不耐烦。
背景，是那家我们常去的市立图书馆。
是……我和季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