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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京城臭名昭著的恶女,却是佛子云昭拼命渡化的人。
为救云昭双眼失明后,所有人都拍手称好。
他却毅然决然娶我为妻,甚至为了我放弃继位太子,安心做个闲散王爷。
我也收敛性情,做乖巧善良的后宅妇人。
直到他带回一个姑娘,久未起波澜的双眸溢满惊喜:
“阿瑶,可惜你看不见百姓高呼阿芜神女的盛景。”
“她悬壶济医,我从未见过如此慈悲悯怀的女子。”
说着,他将熬好的药端到我唇边。
“阿瑶,这是我亲自为你熬的药,喝了吧。”
我低头一嗅,猛然僵住,
云昭不曾知道,我除了会杀人,还会用毒。
这是慢性毒,一旦连续饮之三月,便会悄无声息地疯癫至死。
云昭他...这般容不下我吗?
——
“阿昭,可不可以不喝啊。”
闻着鼻尖熟悉的毒草药味,我偏头苦笑。
云昭闷笑两声,将蜜饯放在我的掌心:
“莫闹性子,晚些我还要同阿芜去城外施粥义诊,不要让我操心。”
我慌了神打掉药碗,从袖中取出檀香佛珠尝试套在他腕间,哽咽不已:
“阿昭我很乖的,我日日在佛堂洗清当年我犯下的杀孽,别不要我。”
云昭一怔,刚要接下佛珠时,陆雪芜的声音从外传来:
“阿昭!快些了,误了时辰可不好。”
云昭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潦草拍了拍我的头。
甩下一句“照顾好自己”后甩袖离去。
任凭我怎么在后面喊着“阿昭”他都不曾回头。
我脚软得厉害,就这么一路磕绊走到门口。
可陆雪芜娇软的声音偏偏巧钻入我的耳朵:
“让我等这般久,得罚你给我上药。”
风声呼啸,裹着云昭的宠溺笑声鞭在我心上:
“莫要戏弄我,你我男女有别,为你上药实为不妥。”
陆雪芜嗔笑着贴近云昭:
“我们医者眼中可没有男女之分,我那日受伤,阿昭不还是在我床前守了一夜。”
云昭亲昵拂了拂陆雪芜凌乱的碎发。
“也罢,依你便是。”
风声好大,我瑟缩躲在门槛后只觉浑身发冷。
可没过多久,云昭的声音再次响起:
“多谢你给瑶光的药,也算解了我心头大患。”
“不过阿芜,你我之事烦请你瞒着阿瑶,她脾气坏,我怕出事。”
我蜷起手指,紧攥着云昭落下的佛珠。
眼泪后知后觉地大颗大颗滚落。
丫鬟小彩扯着笑脸哄我:“姑娘,您眼睛本就不好,快别哭了。”
我攥紧小彩的手怔怔发问:“小彩,云昭是不是不要我了。”
小彩没有应我,却猛地惊叫一声:
“姑娘,您下裙染血了!”
大夫匆匆赶来,捋着胡须连声道喜:“姑娘,您是有喜了!”
我摸着肚皮欢喜得紧。
这是不是说阿昭不会不要我,也不会喂我喝毒药了。
我抓住小彩的手兴冲冲说着。
可小彩眉尖蹙着:“姑娘,今晚殿下回来时宿在蒹葭阁了。”
蒹葭阁,是陆雪芜的住处。
我猛地坐回榻上,揪紧床上坠着的璎珞,“这样啊。”
“奴婢还瞧见府中管家在筹买红绸和灯笼,似是有什么喜事。”
我蜷回被子,扯着璎珞发呆。
这璎珞是云昭方便我起身,亲手所制。
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我想起云昭将陆雪芜带回府那日,京都下了场很大的雪。
小孩踩着积雪嘎吱嘎吱,我裹着大氅伸长了脖子苦盼云昭归家。
马车辘辘声传来,云昭来到我身边牵过我的手,语气欢喜:
“阿瑶,这是阿芜,我特地请来为你治眼的神医。”
我闻着身边袭来的甜腻花香,正欲上前。
不料陆雪芜略过我身侧亲昵靠近云昭,踮脚为云昭擦去额间汗。
“仔细点自己的身体,莫要吹风凉汗。”
她的绣帕刻意轻拂我手背,我使劲摩搓着,就像是手背爬满了蚂蚁。
二人相携入府,浑然忘了我于冷风中僵立。
思绪回笼,我抚着肚子日日等着阿昭。
心底想着,若是阿昭来哄我,我便原谅他,告诉他我们有孩子了。
可他没有来,来的只是一碗又一碗的毒药。
我摔碎了药碗,可不知哪里来的嬷嬷钳住我的下巴。
将药咕噜咕噜灌进我的喉咙。
“姑娘!”小彩痛呼一声,拼了命护我。
嬷嬷咬牙踹倒小彩:
“这般不听话的丫鬟老奴便替姑娘处理了。”
我顾不得身上疼痛,起身追出去。
却像无头苍蝇一样踉跄乱转。
身子撞到石尖,整个人不可控制地跌入湖面。
胸腔被湖水充斥,我扑腾着的手渐渐沉了下去。
忽然就想,云昭啊云昭,你若要我死,便是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