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玥那边大概是自己也乐够了,又发来一个保重的表情包。
【程程】:“好诡秘在心中!我先撤了,你保重!”
温以臻心中叹气,这家伙真是的。
她下意识地转头,猝不及防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傅景琛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或者说,他可能根本就没睡着。
他就那样静静地靠在另一侧,头微微偏着,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窗外倒退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勾勒出凌厉的侧脸线条,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下颌线清晰而利落,额前散落柔软下来的黑发。
他看着自己结婚三年的妻子,车内顶灯柔和的光晕下,衬得她裸露的肩颈肌肤如雪,细腻得仿佛能透光。
两人之间相隔不过几十厘米,空气仿佛都停滞了。
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极淡的烟草味。
傅景琛压力大,有时会抽烟,没有烟瘾,有时可以很久不抽,而且抽完后会做清理。
今天应该是饭后和他父亲又发生了点口角,心情烦闷才抽的。
“对、对不起,吵醒你了?”
温以臻有些干涩地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
她不确定他听到了多少。
傅景琛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从她的眼睛,缓缓移到她咬住的下唇,再到她的手指。
那枚钻戒在她纤细的手指上闪烁着光。
“没有。”
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特有的微哑。
温以臻心里:哦,没听到就好。
但傅景琛,
“没睡着。”
温以臻:“......”
好家伙,全听到了。
程程还说他不行,会不会很伤他的心?
“朋友?”傅景琛问的是程玥。
温以臻连忙点头:“嗯,是我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叫程玥。”
她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地解释:“她......她那个人就是口无遮拦,喜欢开玩笑,说话没个正经,但其实人特别好,特别仗义。她刚才那些话......都是胡说八道的,你别往心里去。”
傅景琛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嗯,不往心里去。”
他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她的解释。
然后,在温以臻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刚悄悄松了口气时,他却忽然开口。
“只是,”
“你这位发小,倒是提醒我了。”
“......”
温以臻茫然地看着他。
傅景琛迎着她疑惑的目光,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更加清晰地将她笼罩。
“协议夫妻,”
“确实也该偶尔,”
“履行一下夫妻义务。”
“温小小,你说呢?”
温以臻彻底僵住了,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她的大脑有几秒钟的空白,无法分辨他这句话里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猛地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上,那枚钻戒硌得生疼。
然后她说:
“我......可以的。”
她顿了顿。
“本来......联姻,我嫁给你,就是来做你妻子的。这些......都是应该的。”
她甚至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懂事,就像完成一项被指派的工作。
毕竟温家给了她养母一大笔钱,用来治疗养父的病,温母常常用这笔钱约束她,说让她嫁给傅家,就是给傅家生儿子去的。
温以臻也清楚,当初选择嫁给傅景琛,也是为了帮养母从温家要一笔钱,不然养父的腰病拖着手术可能会越来越重,甚至瘫痪。
养父母家本不富裕,供她们儿女上学掏空了家产。
尤其是她还有哥哥林叙深,上的是更烧钱的金融学专业,而她又是新闻学。
哥哥是博士,她是硕士,所以花的钱太多,林家有欠款,养父的腰病拖了半辈子了。
温以臻心疼,所以听从温家的安排,以此换来一大笔钱。
那笔钱可能是她没有背景,正常上班一辈子都赚不来的。
“如果你......想的话,” 她低低的挤出这几句话,“可以让司机......在前面药店停一下。我......我去买......买套。”
说完这些,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几乎尝到一点嘴唇破皮的铁锈味。
然而,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傅景琛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目光从她低垂的睫毛,移到她用力到发白的指尖,再到她因为紧绷而微微起伏的肩膀。
他脸色绷紧。
半晌,他才开口。
“温以臻。” 他叫她的全名,语气平静,却重若千钧。
“我要的不是联姻的义务。”
“也不是你‘可以’。”
“我们没有感情,你不必勉强。”
“当初你是被迫的我知道,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提,我会给你。”
“如果你觉得跟我生活不舒服,你可以提离婚,我不耽误你。”
温以臻彻底愣住了。
其实她不讨厌傅景琛,也从没想过离婚。
甚至如果他想,她也不反感。
但是话说到这份上,温以臻这个性格又不可能再说什么。
“哦。”
她还是像往常那样‘哦’了一声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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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盛铭给傅景琛打电话,说他给太太准备好了礼物,这次精心挑选的,太太一定喜欢,让傅总下来拿,他就不上去了,免得被太太看到,觉得他傅景琛不真心。
盛铭特助非常体贴站到老板角度想问题。
但傅景琛却说不用了,让他先收着。
盛铭一脸懵逼,但又不好问什么,所以也‘哦’了一声,又回去吃没吃完的猪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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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两人依旧维持着一种相敬如宾的生活。
傅景琛说他回国待一个月,而且似乎更忙了,海外并购案进入关键阶段,他常常深夜才归,有时干脆就宿在集团顶层的总裁休息室。
每当不回来时他会给温以臻发一条简短的信息:
「今晚不回了,忙。」
就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丈夫。
温以臻也会像妻子一样回复,同样简短:
「哦。」
或者,偶尔加上一句:「注意休息。」
对话便就此终结,如同设定好的程序。
.
转眼到了腊月,江城的冬意愈发深重。
自傅景琛回来快二十天了,两人就在一起睡过三个晚上。
还不是那种睡。
这天,温以臻为了赶一个专题片后期,在机房熬到晚上八点多。
等她揉着酸涩的眼睛走出电视台大楼时,不由怔住了。
外面不知何时已飘起了鹅毛大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