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之地。
距离大周皇都,仅剩最后一百二十里!
不同于北境的荒凉苦寒,也不同于一路走来的关隘险阻。
这里,是整个大周皇朝的心脏!
是膏腴之地!
放眼望去,平原辽阔,阡陌纵横,灵气更是浓郁得仿佛要化作雨露滴落下来!
然而。
此刻骑在龙马之上的苏彻,看着眼前的景象,那双金色的眸子里,却没有丝毫的欣赏。
有的。
只是无尽的……
冰冷!
以及一股足以焚烧九重天的……
怒火!!!
“王爷……”
身旁,副将王猛勒马驻足,看着远处那连绵不绝的军营,看着那旌旗蔽日的壮观景象,声音都在颤抖!
不是害怕。
是气!
是被气的浑身发抖!
只见在那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上,矗立着五座品字形排列的巨型城池!
金、木、水、火、土!
五行卫城!
每一座城池,都比北凉关更加高大!更加坚固!
而在那五座城池之间,密密麻麻的军营连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
那是大周的京畿卫戍军!
不是一万。
不是十万。
而是整整……一百五十万!!!
这些士兵,一个个身穿明光铠,手持精钢枪,面色红润,气血充盈!
他们的装备,是新的!
他们的战马,是肥的!
他们的粮草,堆积如山!
“呵呵……”
“哈哈哈哈!!!”
苏彻突然笑了。
他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嘲讽!
“好!”
“好一个大周皇朝!”
“好一个女帝姬清月!!”
苏彻猛地止住笑声,手中的马鞭指着远处那一百五十万大军,指着那五座巍峨的巨城,转头看向身后的五万大雪龙骑。
“兄弟们!”
“你们看看!”
“这就是我们拼死守护的大周!”
“这十年!”
“我们在北境吃沙子,喝雪水!我们穿着带补丁的棉袄,拿着卷刃的战刀,跟妖王拼命!跟匈奴铁骑厮杀!”
“每一次,本王向朝廷要粮,户部说国库空虚!”
“每一次,本王向朝廷要兵,兵部说兵力不足!”
“本王信了!”
“本王以为,这大周是真的难!是为了百姓在苦苦支撑!”
“可是现在呢?!”
苏彻的眼中,杀意暴涨,如同实质般的血光喷涌而出!
“原来,他们有钱!”
“原来,他们有粮!”
“原来,他们有兵!!”
“这一百五十万大军,就在这京城脚下,日日操练,顿顿吃肉!”
“他们不是用来防备妖族的!”
“也不是用来防备匈奴的!”
“他们是用来……”
“防备我们北凉的!!!”
轰!!!
这番话,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每一名大雪龙骑的耳边!
委屈!
愤怒!
心寒!
这五万汉子,这五万流血不流泪的铁血战士,此刻一个个眼眶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凭什么?
我们在前线流血牺牲,十不存一!
他们在后方花天酒地,拥兵自重!
那北凉关外埋葬的三十万枯骨,算什么?
笑话吗?!
“王爷!!!”
王猛猛地拔出战刀,嘶吼道:
“这狗日的朝廷!不伺候了!!”
“这哪是国?这分明是贼窝!!”
“杀进去!杀光这群蛀虫!!”
“杀!杀!杀!!”
五万人的怒吼,带着被背叛的决绝,直冲云霄!
苏彻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胸中那几乎要炸开的杀意。
他缓缓抚摸着怀中的人皇印。
既然你们不仁。
那就别怪我……
将这腐朽的棋盘,彻底掀翻!
“姬清月。”
“你囤积百万大军于此,就是为了防备我有朝一日造反?”
“好!”
“那今日,本王就让你看看。”
“你养的这群猪……”
“到底能不能挡得住本王这头……下了山的猛虎!!!”
“传令!”
“不用休整!”
“直接进攻五行卫城中的第一城——庚金城!”
“今日,本王要用这满城守军的血。”
“来祭奠我北凉……”
“三十万亡魂!!!”
......
庚金城。
五行卫城之首。
这座城,不仅仅是军事重镇,更是一个特殊的所在。
因为它城内,坐落着大周江湖的第一宗门——天剑宗!
天剑宗,传承千年。
号称“一剑光寒十九州”!
门下弟子三万,外门依附者更是多达十万!
平日里,就连城主见了天剑宗的宗主,也得点头哈腰,称一声“前辈”。
此时此刻。
天剑宗,万剑大殿。
宗主李沧海正眉头紧锁,在大殿内来回踱步。
“宗主,那苏彻……已经到了百里之外了!”
一名长老面色惨白地汇报道:
“听说黑石城……被屠了!”
“铁拳门雷霸天,被那苏彻的马一脚踩死了!”
“咱们……咱们真的要按朝廷的‘诛魔令’行事吗?”
李沧海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行个屁的事!”
“那雷霸天是个傻子,老夫可不傻!”
“苏彻是什么人?那是杀神!是大宗师巅峰!”
“连修仙者都被他打死了,咱们天剑宗虽然比铁拳门强点,但也强得有限!”
“这时候冲上去,那是给人家送菜!”
李沧海也是个人精。
他早就打定主意了。
朝廷的赏赐虽好,但也得有命花啊!
“传令下去!”
“紧闭山门!开启护宗大阵!”
“咱们就在这庚金城里缩着!”
“朝廷的军队要打便打,咱们绝不出头!绝不当这个出头鸟!”
就在李沧海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无比英明的决定时。
突然!
嗡——!!!
一股恐怖绝伦的剑意,陡然从天而降!
这股剑意之强,竟然直接无视了天剑宗引以为傲的护宗大阵!
咔嚓!
大殿的穹顶,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什么人?!”
“大胆!竟敢擅闯天剑宗!!”
李沧海大惊失色,拔出佩剑就要迎敌。
然而。
下一秒。
一道如同流星般的剑光,轰然坠落在宗门广场之上!
轰!!!
烟尘散去。
只见那无数柄凡铁长剑组成的剑龙之上。
站着一个浑身邋遢、衣衫褴褛、还散发着馊味的……
瞎子老头!
“这是……”
“乞丐?!”
天剑宗的弟子们都看傻了。
哪来的疯老头?敢在天剑宗撒野?
“放肆!!”
一名执法长老怒喝一声,飞身而起:
“哪里来的老叫花子!敢坏我山门!给我死来!!”
长剑刺出,直取瞎子咽喉!
然而。
那瞎子连头都没回。
只是轻轻弹了弹手指。
“叮!”
一声脆响。
那名拥有先天中期实力的执法长老,连人带剑,直接在空中……
崩碎成了血雾!
“什么?!”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弹指杀人?!
这老乞丐是……怪物吗?!
“哼!”
瞎子冷哼一声,那双翻白的眼珠子虽然看不见,却准确地锁定了大殿门口的李沧海。
“李家的小崽子。”
“六十年不见。”
“你们就是这么迎接老祖宗的?!”
这一声呵斥,夹杂着滚滚雷音,震得李沧海耳膜出血!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那句话!
“六……六十年?”
“老祖宗?!”
李沧海浑身一颤,目光死死地盯着瞎子腰间那块破破烂烂的玉佩。
那是……
天剑令!
只有历代宗主退位后,进入后山禁地闭死关时才会佩戴的令牌!
而且……这个瞎子的气息,虽然恐怖,但那股剑意的本源,分明就是天剑宗的至高绝学——《天剑诀》!
而且是修炼到了化境的《天剑诀》!
一段尘封的记忆,瞬间涌上李沧海的心头。
六十年前。
天剑宗出了一位绝世天才,号称“剑神”!
他一人一剑,挑翻了整个大周江湖!
最后据说去挑战皇室那位神秘强者,从此不知所踪!
宗谱上记载,那位老祖宗,名为……独孤求败!
“您……”
“您是独孤师祖?!”
李沧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都在颤抖:
“您……您没死?!”
“没死?”
瞎子冷笑一声,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怨毒和沧桑:
“是啊,没死。”
“像条狗一样被关了六十年!”
“老夫怎么舍得死?!”
轰!!!
一股属于陆地神仙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整座天剑宗的山门,都在瑟瑟发抖!
三万弟子,此时此刻,全部被压得跪伏在地,连头都抬不起来!
这就是陆地神仙!
一人,可镇一宗!
“恭迎师祖回山!!”
“恭迎师祖回山!!”
在李沧海的带领下,三万弟子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原本,这应该是一件大喜事。
失踪六十年的老祖宗,不仅回来了,还成就了陆地神仙!
这天剑宗,岂不是要一飞冲天,成为大周……不,成为整个天下的第一宗门?
李沧海激动得满脸通红,膝行上前:
“师祖!”
“您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有您坐镇,咱们天剑宗何惧那个苏彻?何惧朝廷?!”
“咱们甚至可以……”
“闭嘴!”
瞎子冷冷地打断了他的意淫。
他并没有像李沧海想象的那样,展现出对宗门的关爱。
相反。
他的脸上,只有冷漠。
一种视苍生、视后辈如草芥的极致冷漠!
“老夫回来,不是听你们废话的。”
“也不是来给你们当保姆的。”
瞎子那双翻白的眼珠子,盯着李沧海,缓缓说道:
“老夫是来……收债的。”
“收债?”李沧海一愣。
“没错。”
瞎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残缺的黄牙:
“当年老夫为了宗门扬名,才去挑战皇室。”
“结果被关了六十年。”
“如今,皇室那位给了老夫一个机会。”
“只要杀了苏彻,老夫就能重获自由。”
“真正的……自由!”
说到这里,瞎子身上的剑意变得狂暴起来:
“所以!”
“传老夫法旨!”
“天剑宗上下,三万弟子,十万外门!”
“即刻起,倾巢而出!”
“前往庚金城外,布下‘万剑归宗大阵’!”
“截杀苏彻!!”
什么?!
听到这个命令,李沧海和一众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截杀苏彻?
倾巢而出?
“师祖!不可啊!!”
李沧海顾不得威压,惊恐地喊道:
“那苏彻是大宗师巅峰!更有五万大雪龙骑!”
“连铁拳门都灭了!连修仙者都被他杀了!”
“咱们天剑宗若是倾巢而出,去跟他硬碰硬……”
“那是拿鸡蛋碰石头啊!”
“会死光的!咱们的基业会毁于一旦的啊!!”
李沧海是真的急了。
他虽然贪生怕死,但也是真的在乎宗门传承。
这老祖宗一回来,就要拿全宗上下的命去填坑?
这哪里是老祖宗?
这分明是阎王爷啊!
“死光?”
瞎子歪了歪头,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死光了……又如何?”
“只要能杀了苏彻,只要能换老夫自由。”
“你们就算全都死绝了……”
“那也是死得其所!!”
轰!!!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人心中对老祖宗的敬仰!
冷血!
自私!
在这位陆地神仙眼里,这传承了千年的宗门,这数万徒子徒孙,不过是他换取自由的筹码!
不过是一群随时可以牺牲的炮灰!
“怎么?”
“你不愿意?”
瞎子微微低头,那空洞的眼神锁定了李沧海。
一股实质般的杀意,瞬间笼罩了李沧海的全身!
“我……”
李沧海浑身僵硬,冷汗如雨。
他知道。
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
这位老祖宗,会毫不犹豫地先杀了他,然后再换个听话的人当宗主!
反抗?
在一个陆地神仙面前,反抗就是笑话!
“弟……弟子……”
李沧海咬碎了牙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看着身后那一张张年轻、恐惧的脸庞。
那是他的弟子,是天剑宗的未来。
但此刻。
为了活命,为了老祖宗的一个念头。
他只能……
“弟子……领命!!”
李沧海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鲜血淋漓。
“好!”
瞎子大笑一声,转身看向北方,身上的剑意冲天而起!
“苏彻!”
“老夫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三万剑修!十万死士!”
“再加上老夫这六十年的磨剑一击!”
“我就不信……”
“这一劫,你还能渡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