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谢祖芳正笑着与来人说话,精神头不错,眼里泛着光。
说到什么,她刚拿出手机,就听见门外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女生声音有些疲惫和无奈:“你别说了,我就当你开玩笑。”
男生却大大方方甚至有些激动地说:“我是说真的,敢不敢打赌……”
随着门打开,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暮昭有一瞬的怔愣,倒没想到出去十分钟的功夫,贺琛和贺言会来。
最近她一直住在医院,有几天没有见过这兄弟俩了。
两个男人一坐一立,面孔有三分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
她刻意忽略掉贺言探究不满的目光,向贺琛规规矩矩地打招呼:“大哥。你来了。”
贺琛一身深色高定西装,端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散发着矜贵的气质。他点点头,算是回应。
贺琛目光又越过陈暮昭,看向展书延:“展医生是吗?奶奶这段时间承蒙你的照顾,辛苦了。”
男人看起来彬彬有礼,话也说得滴水不漏,但身体半分没从沙发上挪起,冰冷镜片后的眼神十分锐利。
展书延亦毫不躲避的与他对视。神态自若。
“不客气,这是我分内的事情。”
展书延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不屑地冷笑,“呵……”
双方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敌意。
“病人还需要休息,你们不要待太久。”
然后他又看到一旁的陈暮昭:“我认真的,你考虑一下。”
声音温和,眼里深情满满。
陈暮昭瞬间细眉皱成一团——
他绝对是故意的。
贺琛看了看贺言铁青的脸,又看了看陈暮昭,最后望向离开的展书延。
这是什么意思,挑衅?
贺言攥紧了拳头,却在贺琛的目光下,最终克制住了冲出去给展书延一拳头的念头。
陈暮昭不想屋内氛围奇怪,问道:“刚刚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谢祖芳便乐呵着说:“就是住咱隔壁的那个孙老头,他不是来了个大胖孙子嘛,这不,给我发了请柬,叫我去喝喜酒呢。”
说着,举着手机眯着眼睛打开了微信对话框。
一个带着炫酷特效和动感音乐的电子请柬打开了,只见一张张大头娃娃照变换着形态轮番播放,效果十分绚丽夸张。
陈暮昭装听不懂:“那到时候如果您身体允许,我陪您去。”
见陈暮昭不接茬,谢祖芳心思一转,拉着贺琛说:“贺家大哥,你看,我身体不好,麻烦你多操心下两个孩子的事。”
什么事,自然是生孩子的事。
贺琛来了十几分钟,除了前两分钟谢祖芳与他客套了两句,问候了下远在瑞士的远见姑姑,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在旁敲侧击地催生。
谢祖芳叹了口气:“我们陈家人丁单薄,这么多年也只有昭昭这么一个孩子。打小我就把她当眼珠子养。当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她父母走后,我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住疗养院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还长,家里总是冷冷清清。”
“昭昭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一到逢年过节她就躲起来偷偷的哭。她小时候是最爱凑热闹的人,笑起来银铃儿一样好听,后来……却变成了这样隐忍温吞的模样……”
“奶奶……”陈暮昭试图阻止,被谢祖芳打断。
“现在我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昭昭能有个孩子,家庭美满幸福,这样就是让我明天去死我也甘愿……”
陈暮昭最听不得谢祖芳说这个,忍不住红了眼圈:“奶奶,您别胡说,您一定长命百岁……”
贺琛一直沉默,若有所思。
“奶奶,您的意思我都明白。您放心,虽然生孩子的事急不来,但我会好好劝劝小两口。”
谢祖芳听了,仿佛看到曙光一样,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好好好,好好好,他大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完又去拉贺言,“阿言,好孩子,只要你跟昭昭好好的,明年生个大胖小子给我抱,奶奶什么病都好了。”
贺言真的快憋不住了,陈暮昭见状,立马上前:“好的奶奶,我们听你的。”
贺言猛地看向陈暮昭,满脸不可置信。
贺琛知道贺言再待,谢祖芳要看出不对劲了,找个借口告辞了。
陈暮昭送二人。
一进电梯,贺言便沉不住气地怒道:“陈暮昭,我说了,我不会和你生孩子!你听不懂话吗?”
全然不顾旁边大哥还在。
“贺言!”
“大哥……”贺言负气,“反正我现在不会要孩子!”
陈暮昭全程低垂着眼眸,安静地待在角落里,未发一言。
电梯此时打开,何安上前,将手里的大衣递给贺琛。
贺琛抬手看了下腕表:“我下午要去牧城一趟,明天回来。明天晚上七点,你们俩来我书房。”
是时候要谈一下他俩的问题了。
-
车子开出去十多米,何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了嘴。
贺琛在ipad上处理完一份邮件,开口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何安挠挠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就是……在医院时,我好像听到展医生说要追二太太来着……”
“好像?”
何安正色道:“确实是说要追二太太。”
贺琛关掉ipad,“二太太怎么说?”
“二太太骂他有病。”
贺琛嘴角扯了扯。
贺言啊贺言,你不愿意和陈暮昭生孩子,不见得别人不愿意。
他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这个蠢弟弟被他惯坏了。
贺琛手指握住领带,松了松,然后靠在椅背上,声线沉稳中带着一丝慵懒:“我记得市中心医院正在做一个帮扶医疗的项目,你联系下马院长,我看展医生好像有点闲。”
何安按照贺琛的吩咐,立马联系了马院长,对方接到电话时非常诧异,刚准备问他原因,便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马院长只好先应了下来。
“怎么说?”
“看来展医生确实很受器重,马院长不太情愿,但丰县不算偏远,所以他也不好拒绝,就先应了下来。”
何安话音刚落,贺琛的手机就响了。
何安看着来电:“是小贺总。”
“接。”贺琛靠在椅背上,慵懒地闭着双眼。
何安接通,又摁了免提。
结果就听见贺言要爆炸了的声音:“哥,我要弄死那个姓展的医生!!”
“嗯。”
“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
“他把我给打了!!操!我报警了!我绝不放过他!哥,你律师团队借我用用!老子让他连医生都做不成!”
贺琛睁眼,拿过手机,打断了贺言的义愤填膺,嗓音淡到几乎冷漠:“打得好。”
“你早该被打了。”
“长点记性吧,贺言。从前,我就是太纵着你了,往后你给我收敛点,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把案子撤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没等贺言再说什么,他直接摁灭了电话。
车里立刻安静下来,何安和司机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以两人跟随贺琛多年的经验来判断,贺琛骂了弟弟,代表一定有人会比他弟弟更惨……
两分钟后,贺琛抬手,亲自给马院长拨了个电话。
“……嗯,对,就是去凉山。”
“年轻医生,总要多历练历练,才好担当大任,您说对吗,马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