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在一旁又数落了她半天,说她不长眼,说她不识好歹,说她给部门抹黑。
安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邵炎刚才的话。
“那就按规定执行。”
七个字,冰冷无情。
他明明可以不说、可以不问的!
公司虽有迟到罚款的规定,但她从来没想过会落到自己头上,更没料到这个处罚会由自己的丈夫亲自下令执行。
安黎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快步走向电梯口,感觉多待一秒都要被气死。
电梯口空无一人。
她按下下行键,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
冷静,安黎,冷静。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她为了钱嫁给他,他给她钱,她给他婚姻,这本来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
就因为她是他的员工?就因为他是领导?
可他还是她的丈夫啊!在外人面前,他能不能给她留点面子?
“叮——”电梯到了。
安黎睁开眼睛,正要走进去,却听见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心脏又是一紧。
邵炎正和秘书走过来,秘书手里拿着文件,正在低声汇报什么,邵炎一边听一边点头。
安黎连忙抵住电梯门,低下头,往旁边挪了挪,示意领导先进。
邵炎先走了进去,秘书紧随其后。
两人都进去后,邵炎转身看向还站在门口的安黎。
电梯门开始缓缓合拢。
就在门即将完全关闭的瞬间,邵炎突然伸出手,按下了开门键。
电梯门重新打开。
“不进来吗?”邵炎看着安黎,语气平淡。
安黎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她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声音很轻:“不了。我坐下一班。”
——
运营部的卫生间,安黎对着镜子,捧起冷水,狠狠地泼在脸上。
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让她沸腾的情绪稍稍平复。
她抬起头,看着气到有些扭曲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
“世界很美妙,我不能暴躁。”她对着镜子,一字一顿地说,“这都是代价,是交易的一部分,是必须承受的结果。淡定,淡定。”
她反复默念了几遍,感觉心情好了一些。
不就是100块钱吗?扣就扣吧。
她手里有500万,还在乎这100块?
可心里还是堵得慌。
不是因为钱,是因为……那种被无视的感觉。
安黎用纸巾擦干脸,又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对着镜子挤出一个笑容。
好了,回去工作。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到工位,打开电脑,开始处理上午的工作。
可没想到,临近中午,一个医院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我们是病房护士,请问你们放在柜子里的衣服还要吗?”
安黎愣住了:“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出院了吗?刚刚阿姨打扫卫生,发现柜子里还剩一套衣服,要是不要的话我们就清理掉了。”护士解释道。
安黎抓住关键信息,声音都拔高了:“出院了?!”
挂了电话,安黎立刻打给父亲。
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
她又打给继母。
陈碧芳无奈解释道:“今天早上医生查房,你爸非要出院,说在医院吃不好睡不好的,医生没办法,就给办了手续。”
“为什么不告诉我?”安黎又问了一遍。
“你爸不让说,说了你肯定不同意。”陈碧芳叹了口气,“我想着住在医院确实麻烦,就联系了外面的康复机构,离家也近,我们准备下午过去看看。”
安黎一阵无语。
父亲明显是心疼钱。
医院一天好几百,康复机构可能便宜些,但条件和服务肯定不如医院。
她想说现在钱根本不是问题,她手里有一张500万的卡。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笔钱是用一场婚姻换来的,要是告诉父亲和继母,他们会怎么想?
更何况他们已经出院了,难道还能再送回去?
安黎纠结了一下,问道:“是什么康复机构啊?你们下午怎么过去?”
“还不清楚呢,”陈碧芳说,“你爸说先去看看情况。行了,不说了,我忙着呢,你爸这边还等着我。”
安黎还想说什么,电话已经挂了。
她看着手机屏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万一父亲图便宜找了不正规的机构怎么办?万一康复效果不好怎么办?万一……
她想收拾东西赶过去,可手刚碰到包,就猛地停住了。
主任已经把她盯得死死的,昨天刚因为请假的事被训,今天上午又因为迟到被批评。
要是她现在再半路跑掉,主任肯定会大发雷霆。
她握着手机,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思绪万千。
与其干着急,倒不如等下班了赶紧回去,亲眼看看父亲选的到底是什么康复机构。
终于,时钟指向下午六点。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同事们开始收拾东西,互相道别。
安黎也快速关掉电脑,把桌面整理好,拎起包准备走。
可就在她站起身的瞬间,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着“阿峰”两个字。
安黎心里一紧,赶紧拿起手机,趁四下无人注意,划开接听:“喂,什么事?”
阿峰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恭敬:“安小姐,您现在要下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