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更新时间:2025-12-30 14:15:20

东边林子,越往里走,植被越是茂密。

月光艰难地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

江凛和周小军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间疾行。

周小军拿着便携终端,屏幕上是无人机刚刚传回的红外热成像图,几个明显不属于野生动物的热源,正在有规律地聚集移动。

“凛哥,看这位置,像是懒汉坡下面那块。”周小军压低声音。

江凛“嗯”了一声,浓眉深锁。

懒汉坡地势险峻,但土壤特殊,长了好些值钱的药材,那些闯入者是来干什么的,恐怕已经不言而喻。

越靠近懒汉坡,鼻息间那股被人为破坏植被的土腥味就越发明显,还隐约能听见压低的说话声和金属碰撞声。

拨开一丛茂密的灌木,眼前景象让两人面色更沉。

林地已被刨得一片狼藉,裸露的树根和破碎的石块散落四处,四五个街溜子打扮的男人拿着铁锹,还在手电光下疯狂挖掘着坡地上的植物。

他们旁边堆了不少带着泥土的根茎,借着光线,能看清那是一些铁皮石斛。

野生的铁皮石斛是珍稀中草药,价格不菲,向来是护林站的重点保护对象。

“住手!”江凛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

那几个偷挖的人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手电光乱晃,瞬间照亮了其中一张熟悉的脸。

到底冤家路窄。

居然是台球厅遇见过的花臂男。

徐彪的小弟。

花臂男看清来人,先是一惊,随即啐了一口:“操!又是你!你他妈阴魂不散是吧?”

江凛心中冷笑。

当时陈丰说徐彪赚了三百万时,他还疑惑,徐彪那种货色,没什么正经经商头脑,能在短时间内捞到那么多钱,走的恐怕不是光明正道。

果然这所谓的“混出名堂”,就是这种偷盗的偏门勾当。

这次徐彪特地带人回青石镇,十有八九也是专门奔着野茶岭来的。

周小军不了解这些内情,只上前一步,亮出工作证,严肃道:“我们是野茶岭护林站的,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违法了,立刻停止,物归原处!否则我就报警了!”

二十出头的小伙还稍显稚嫩,花臂男丝毫不怕,语气蛮横:“识相的就当没看见,滚远点!不然别怪老子手里的家伙不认人!”

周小军被这帮人气势汹汹的架势唬得愣了一下,江凛拍拍他的肩,走上前,声音不高,却带着浓重的压迫感:“非法盗采名贵药材,破坏林地,胆子不小,彪子就靠这个发财?他自己怎么缩着没来?怕有命赚没命花?”

花臂男脸色一变,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眼神更加凶狠:“少他妈废话!老子挖点野草关你屁事!当这野茶岭是你家的?”

江凛不屑冷嗤:“不管是不是我家的,都由不得你们撒野,小军,报警。”

周小军急忙掏出手机打电话,花臂男试图制止,抡起铁锹就朝他们劈了过来,动作又快又狠,显然是豁出去了。

“兄弟们,彪哥说了,这批货值钱得很,不能丢!给我上!”

江凛眼神一暗,侧身敏捷躲过,铁锹带着风声,擦着他的身前砸了下来,他顺势抓住锹柄,猛地往自己方向一拉,花臂男猝不及防,被带得一个趔趄。

几乎同时,另外几人面目狰狞地也挥舞着工具冲了上来,瞬间将他们两个围在了中间。

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的缠斗。

手电筒掉落在地,几道光线乱滚,映照出飞舞的尘土。

周小军年轻力壮,也拼尽全力抵挡,但对方毕竟人多,又持有工具,他肩膀上挨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江凛身手极好,即便对方人多,也丝毫不落下风,拳头裹挟着劲风,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戾,专挑人最脆弱的关节处下手。

这下子,新仇旧怨加在一起,花臂男彻底恼羞成怒,眼中闪过阴鸷。

他假装脚步踉跄,卖了个破绽,就在江凛逼近一步,准备彻底制服他时,花臂男手腕一翻,从裤腰口袋里抽出一截短小锋利的刮刀,直刺江凛腰侧。

这角度极其阴险刁钻,眼看就要得手,周小军惊呼:“凛哥!”

江凛却像背后长了眼睛,在刀尖即将刺过来的瞬间,旋身一个侧踢,将对方直直踢出了两米远。

“我操!”花臂男捂着胸口,灰头土脸躺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指着面前的男人,“你……”

“打不过就搞偷袭?”江凛走到他身前半蹲下,手背扇了扇他龇牙咧嘴的脸,浓眉微扬,轻声一笑,毫不掩饰鄙夷,“老子十几岁就玩剩下的把戏,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对了,当年你彪哥也这样挨过我一脚,怎么样?疼吧?”

那瞬间,他好像不再是那个背负了诸多责任的沉稳男人,而像回到了少年,带着一点邪性和混不吝的江湖气,在这青石镇上,无人敢欺。

花臂男说不出话来,捂着被重踹的胸口,几欲窒息。

领头的一倒,剩下几个乌合之众顿时慌了神,迟疑着要不要再抄起家伙拼一把时,已经能听见山脚下传来的警笛声。

最终那一伙人,连人带工具,打包扭送上了警车。

回去的路上,江凛脚步快到生风。

他自始至终没见过徐彪露面,该不会是得知祁欢跟着他上了山,起了别的歹念。

万幸,护林站依旧处在通明的灯火中,一片寂静。

他悬着的心稍放了放,匆匆开了大门的铁锁和指挥室大厅的门锁,祁欢的卧室也还亮着灯,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凛哥,你手流血了!”被灯光一照,周小军立马瞥见了江凛指缝中溢出的血迹,大概是刚才动手的时候被利器割破了。

他一惊一乍的,嗓门很大,江凛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闭嘴。

“小伤,上点药就好。”

话音才落下,卧室门一下子被拉开,祁欢显然已经听见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面前,捧起他的手臂到处检查:“哪里流血了?严不严重?疼不疼啊?”

她穿着睡裙,一头乌黑长发柔软散落在腰间,眼里满是着急和慌乱。

脑子里又回想起曾经江凛眉尾缝针的场面,连“脚还不敢沾地”的事也忘了。

江凛无奈剜了周小军那个大喇叭一眼,想把手抽回来:“没事,破了点皮而已。”

“我不信!”祁欢执拗地继续翻看,在他掌心发现了那处几厘米长的割伤。

伤口不深,但皮肉外翻,看着确实有些吓人。

祁欢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苦咸泪水洇了进去,江凛轻“嘶”了一声。

“没伤到筋骨,不碍事。”

祁欢像是没听见,小心翼翼对着伤口吹气,一副急糊涂了的样子。

江凛好笑地屈起食指,轻敲了下她的额头:“眼泪能消毒还是怎么?”

话虽玩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那些所谓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也被她的眼泪暂时模糊了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