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灼到达猎场时,看着在射箭的众人,懵了:
“不是说是上午射箭,下午狩猎?”
这都未时了,为何还在此处?
“姑爷走的时候是那么说的啊。”兰芝也奇怪。
只有落后一步的源一知道是为什么,主上为了见夫人,刻意改了时间。
咻、咻、咻——
三道箭矢破空而出,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最终无一例外都正中靶心。
男子只是眯眼望了下,又再次抽出一根箭,瞄准、松手。
正中其中一只尾羽上。
“好箭术。”沈明灼由衷夸赞,又好奇:“那是谁?”
沈明灼回头望向源一,兰芝也不认识,带着求知的眼神跟着回头。
被两双疑惑的眼神追问,源一看了眼不远处射箭的齐风眠,咬牙:“属下不识。”
总不能说那是齐风眠吧?那他家大人怎么办?
“还有你不认识的?”兰芝略带鄙夷。
也没有多厉害嘛,根本不如她。
“属下恰好没见过这位。”源一说完,连忙劝道:“夫人,此处距离靶场过近,太过危险,我们还是快些去找主上吧。”
“再说吧。”沈明灼敷衍了句。
去找裴樾?
她根本没有这个想法,她以为裴樾午后不在才出来的。
不再理会源一,沈明灼转过头来,正见方才射箭的男子此刻已放下弓箭,远远望着她。
这个距离,虽看不太清,但沈明灼总觉得对方好似认识她。
目光带着某种留恋与不舍。
奇怪,她甚少出门,根本不认识什么朝廷官员。
“那我们去……”
正准备离开,收回视线时,眸光忽扫过男子腰间的玉佩,沈明灼突然愣住。
双衔佩,不是什么特别的配饰。
只是那挂玉佩的编绳极为眼熟,是她亲手所制赠予兄长,只是后来被他转赠他人了。
记得她还曾因为这件事与兄长闹了别扭,气他将她亲手做的东西赠予外男,很是不妥。
那时兄长只说无碍,又说对方是个极好的人,却未说清赠给何人。
应是怕她气狠了,连带着一起讨厌那个收礼之人。
“小姐,去哪?”兰芝还一直等着后半句话,谁知沈明灼竟不说了。
“过去看看。”沈明灼抬步向前走。
距离齐风眠越来越近,跟在身后的源一心底越来越慌,左右环顾,希望主上早点出现。
直至几丈外,源一忍不住开口:“时候也不早了,夫人,要不我们先去看主上吧。”
沈明灼抬头看了眼高高悬挂的太阳:“时间看起来……很富足。”
“源一,是有什么急事吗?”
急事……源一一时半会真的想不出什么急事,能阻止夫人继续向前走。
“属下奉命看顾夫人,担心夫人受伤。”
“放宽心,没那么容易受伤。”沈明灼笑了笑:“我又不是琉璃做的,摔不得、碰不得。”
说话的空隙,几人已经到了齐风眠练箭处的几步之外。
周边还有数位演练箭术之人,可在沈明灼走近齐风眠时,都没有心思练箭,不约而同地放下弓箭去偷看。
齐风眠有些僵硬,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沈明灼。
若是早些时日他们能相见,他一定对她和盘托出,带她远走高飞。
可如今,要顾及亲友的性命……
艰难地挪开眼,齐风眠垂头去看箭矢,好似在检查还剩下多少。
“大人。”
沈明灼主动开口:“大人箭术了得,不知师从何人?”
她随意找了个切入点,其实更想知道他腰间的编绳,是否是她兄长所赠。
“幼时跟家父所学。”齐风眠声音低缓,垂着头没敢去看她。
“原来如此。”沈明灼颔首。
“忘了说。”她俯身行了一礼:“臣妇是齐将军的家眷,沈家嫡女沈明灼。”
“兄长名叫沈明琅,不知大人是否相熟?”
听到沈明灼自称齐将军家眷,齐风眠握住箭羽的手陡然僵住,心底如同被刀割了一块。
他声音艰涩,只答:“识得。”
“只是识得?”沈明灼觉察出不对。
她眸光扫过齐风眠的腰间,编绳精巧坠着同色的玛瑙珠子,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同的光线。
兄长能将此物赠予他,怎可能仅是识得?
言多必失,齐风眠干脆直接询问:“不知夫人为何会有如此一问?”
闻言,沈明灼也不兜圈子:“大人腰间玉珩所配编绳,极为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她欲言又止,担心只是相似。
万一不是,万一是她想多了,就太过丢脸。
齐风眠垂头,伸手撩起腰间的玉佩,轻笑了下。
想起为了换到这个编绳,与沈明琅纠缠了一月之久,最后拿了许多好几件上好的兵刃才换来。
“这是……在下买来的。”
“哦、嗯。”沈明灼面露尴尬。
果然是她多心了。
两人相对无言,突然静下来,沈明灼有些手足无措。
正要告辞离开,又想到这么久还未问过眼前人的名讳,如此太失礼了。
毕竟是爹爹、夫君他们同僚。
“还不知大人尊名。”
沈明灼问的有些艰难,她也是第一次遇见,在她介绍完自己后,对方不介绍自己的。
“我……”
齐风眠怔愣半晌,不知道如何回答。
沈明灼:?
兰芝:?
源一:?!!!
要死了。
“爱卿!”一个明黄色少年身影朝此处跑来,身后还坠着好几个尾巴。
“陛下——慢点,陛下。”
李澈上前一把拍上齐风眠的后背:“爱卿叫朕好找!”
齐风眠连忙下跪:“参见陛下。”
沈明灼几人紧随其后:“参见陛下。”
李澈随意摆摆手:“都平身,平身。”
“朕找了你半晌了,怎么一个人在此处练箭?前几日姑姑还说朕的骑射不好,爱卿你教教朕。”
齐风眠:“遵命。”
说做边做,他将手边的弓箭与箭矢交给李澈,让其先射一箭看看,再进行矫正。
“陛下,握姿不对。”
“肩要沉、步要稳。”
“……”
两人一人说,一人做,看得身边的沈明灼想要告退,却多次欲言又止。
两人练得如此专心,她贸然打扰不太好,可若是不告退就离开,显然更不好。
李澈瞥了眼四周的人,扬声道:“其他人先走吧,朕和爱卿练箭有什么可看的?”
他练得如此差劲,让别人看见有失皇家颜面。
宫女、太监闻言,默默后退至不远处,转过头去。
沈明灼也如蒙大赦:“臣妇告退。”
兰芝跟在沈明灼身后离开,余光扫到源一,语气惊骇:“你怎么满头大汗?!”
“今日有这么热?”
心终于落到实处,源一抬袖擦汗:“属下身体不好,怕热,今日又穿得厚了些。”
身体不好,这就说到兰芝懂的领域了:“你这是阴虚火旺,该看大夫了。”
源一咬牙承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