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更新时间:2025-12-30 13:37:00

昭狱深处,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高文斌被铁链呈“大”字形吊在刑架上,原本华丽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沾满血污和秽物。

他耷拉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呻吟。

陈靖玄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白布擦拭着绣春刀上的血迹。

他头也不抬,声音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高文斌,说说吧,怎么害死那民妇的,背后还有谁,一桩桩,一件件,交代清楚。”

高文斌艰难地抬起头,肿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和侥幸:“陈…陈总旗…你…你不能这样对我…泊名侯…侯爷不会放过你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陈靖玄停下擦刀的动作,抬眼看他,眼神里没有不耐烦,只有一种看待死物的冰冷。

他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刑具架前,拿起烧红的烙铁一把狠狠按在了高文斌的胸口。

“啊!”高文斌发出惨叫。

他能闻到自己皮肉烧焦的糊味!

“高老爷,你看。”一旁的夜枭拿起一把小巧却异常锋利的钩刀,在火把下泛着寒光,“这是用来剥指甲的,从指甲缝里插进去,轻轻一撬,‘啵’的一声,整片指甲就下来了。十指连心,那滋味……”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毒蛇一样钻进高文斌的耳朵里。

随着夜枭一件件介绍那些刑具的用法,描述着它们会带来的极致痛苦,高文斌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冷汗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滚落。

“……或者这个。”铁塔也上前几步,最后拿起一根布满铁刺的狼牙棒,在空中挥了挥,带起沉闷的风声,“用它敲碎膝盖,以后就算能活着出去,也只能像条虫子一样在地上爬了。”

“别…别说了!我说!我说!”高文斌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尖声叫道,涕泪横流,“那女人…是她不识抬举!我…我一时失手…我不是故意的啊!”

在极致的恐惧下,他断断续续地交代了如何凌辱并失手打死那民妇的经过。

为了活命,他甚至还吐露了一些更为隐秘的勾当。

他为了牟取暴利,暗中与京城外一伙流寇有勾结,利用侯府的渠道为他们销赃,甚至提供一些官府动向的信息。

“……就…就这些了…陈总旗,饶命啊!我都说了!”高文斌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瘫在刑架上,只剩下哀求。

陈靖玄仔细听着,尤其是听到流寇,让他眼中精光一闪。

这不仅仅是条人命案,还牵扯到了匪患!功劳更大!

这是真正的为国为民!

“与泊名侯府可有关系。”陈靖玄继续问。

“没有,没有。我只给侯府明年输送固定的银钱。”

陈靖玄不再看烂泥般的高文斌,转身对算盘吩咐:“详细记录画押。”

随即对铁塔和夜枭下令:“点齐人手,随我去查抄高府账册,并追查流寇线索!”

“是!”

一行人雷厉风行,刚走出阴森的昭狱大门,来到锦衣卫衙署的院中,便被一伙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者,是一位身着锦缎常服,面容威严,蓄着短须的中年男子。

他负手而立,眼神阴沉,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正是泊名侯林玉堂。

他身后跟着的,正是脸上还带着后怕和怨毒的林文杰,以及一众侯府护卫。

林玉堂声音低沉,带着命令口吻:“陈总旗,高文斌是我侯府的人,即便有错,也当由我侯府自行处置。把人交给本侯。”

陈靖玄脚步不停,径直走到林玉堂面前不远处站定,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寸步不让的强硬:

“侯爷,高文斌涉嫌奸杀民妇,勾结流寇,证据确凿,乃朝廷钦犯。按律,当由我锦衣卫审理。人,交不了。”

林玉堂眼皮一跳,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总旗,竟敢如此直接地顶撞他。

“一切都在调查之中,说什么证据确凿,开门放人!”林玉堂不怒自威。

随后侯府护卫便上前,想打开关押高文斌的牢房。

陈靖玄直接抽出绣春刀架在护卫的脖子,寒声道:“你要是敢现在碰那扇门,我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去!”林玉堂呵责。

陈靖玄手上力道微增,已然让护卫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我劝你让侯爷亲自去,你看他敢不敢去碰那扇门,你看我敢不敢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狂,太狂了,一个总旗居然敢威胁这大乾泊名侯,做出此等僭越之举!

铁塔等人喉咙滚动,瞪大双眼看着自己老大,虽然此举有些大逆不道,但是真的……威武霸气!

“陈靖玄,你放肆!”林玉堂终于怒了,他身为侯爷,何时被一个七品武官如此顶撞过?

一股强大的气势自他身上升起,那是属于上位者的威压,试图让陈靖玄屈服。

“本侯再说最后一次,放人!”

他身后的护卫也齐齐上前一步,手按在了刀柄上,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陈靖玄身后的铁塔、夜枭等人也立刻握紧了兵刃,眼神凶狠,毫不示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娇媚却又带着冰冷威仪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

“哟,今儿我这衙门口,怎么这么热闹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雪薇不知何时已倚在衙署的门廊柱子上。

她莲步轻移,走到陈靖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笑吟吟地看着林玉堂:

“侯爷,好大的威风啊。怎么,是要在我这北镇抚司的衙门口,动手抢人犯吗?”

林玉堂见到沈雪薇,眉头紧紧皱起。

他可以不把陈靖玄放在眼里,但对这个背景深厚、手段狠辣的女百户却颇为忌惮。

他强压怒火,沉声道:“沈百户,此乃本侯与陈总旗的私事,还请你不要插手。”

“私事?”沈雪薇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掩口轻笑,“侯爷,高文斌的案子,现在是我北镇抚司在办。您要带走我案子上的人犯,这怎么能叫私事呢?”

林玉堂脸色铁青:“沈雪薇,你休要胡搅蛮缠!本侯只是要带回府中惩戒!”

“惩戒?”沈雪薇挑眉,“侯爷,您怕是搞错了。他犯的是国法,不是您侯府的家规!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既然犯在了我锦衣卫手里,那就得按我锦衣卫的规矩来!”

她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十分决绝,“人,你今天带不走。这案子,我沈雪薇,查定了!若您觉得我办不了,那我就让我父亲来查。”

她特意在“我父亲”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同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皇宫的方向,暗示意味十足。

谁都知道,她父亲是锦衣卫实权镇抚使,甚至有内传是下一任总指挥使,深得帝心。

父女二人均为皇权舍生忘死,这皇城里都谁不得高看他们一眼?

林玉堂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沈雪薇和陈靖玄。

他带来的护卫虽多,但真要在锦衣卫衙门口动手,性质就完全变了,就算他是侯爷,也担不起冲击锦衣卫衙署、阻碍办案的罪名。

更何况,沈雪薇的态度如此强硬,这就是要硬保下陈靖玄!

僵持了足足十几息的时间,林玉堂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好得很!沈雪薇,陈靖玄,你们给本侯记住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