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蛟”撞入海底城入口的瞬间,世界骤然从极致的寂静变为一场沉默的震荡。
没有声音,只有船体金属结构扭曲承压的恐怖震颤,通过神经连接,如同重锤般砸在林未的感知上。视野被入口通道内壁上骤然亮起的、淡紫色蜂窝状能量网格所充满。那些网格仿佛活物的脉络,在被触动的瞬间就应激性地收缩、扭曲,释放出强大的定向冲击波。
“规避!”林未的指令与她本能的反应几乎同步。
“潜蛟”以远超人脑计算极限的诡异角度做出连续翻滚,船体外壳的“冥蓝”涂层与那些淡紫网格擦过,爆开大片无声的电弧。冲击波擦着船尾掠过,将后方通道内壁炸开一个巨大的、流淌着熔融痕迹的凹坑。
身后,“拾遗会”的追击者——几艘稍小但更敏捷的“梭鱼级”潜航器,就没这么幸运了。两艘冲在最前的,结结实实地撞上了能量网格,瞬间如同被无形巨手捏扁的易拉罐,在寂静中化为一团扭曲的金属和泄露的离子浆,随即被高压海水碾碎、吞噬。
剩下的追击者紧急制动,徘徊在危险的入口外,显然被这座沉睡之城的“欢迎仪式”震慑住了。
“潜蛟”在狭窄的通道内滑行了数百米,才堪堪稳住姿态。外部探照灯照亮四周——这里并非预想中的建筑内部,更像是一条巨大生物的血管或肠道,内壁光滑湿润,泛着生物质感的微光,结构不断缓慢地蠕动、调整。通道并非笔直,而是布满岔路,每一条都深不见底,散发着相似却又微妙不同的能量气息。
“活性防御系统,”傅深白的声音透过内部线路传来,稳定得近乎冷酷,尽管他面前的指挥中心屏幕已是一片代表信号丢失的雪花,“城市本身是‘活的’,或者在模拟生命体的防御机制。不要试图‘破解’,试图‘理解’它的‘脉搏’。”
林未紧闭着眼,头盔下的额头渗出汗水。她的感知完全延伸出去,与“潜蛟”的场域融合,努力捕捉着这座活性迷宫那庞大、低沉而混乱的“心跳”。
“它在排斥……所有非‘特定频率’的能量。”她喃喃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冥蓝’的场域,勉强被默认为‘低威胁’,所以我们进来了。但我们在内部移动,就像……异物在血管里移动。”
就在这时,前方的通道突然毫无征兆地塌陷!不是结构崩溃,而是内壁如同张开的巨口般向内合拢,试图将他们挤压、吞噬!
林未几乎是凭着本能,将场域输出瞬间提升到临界点,同时猛拉操控杆。“潜蛟”如同受惊的游鱼,尾部喷出高压水流,险之又险地从那“巨口”的缝隙中斜蹿而出,冲入了旁边一条更狭窄的岔道。
剧烈的震荡让她眼前一黑,恶心的感觉涌上喉头。神经连接的负担太大了。
“左转,向下37米,那里有个‘节点’,能量流动相对平缓,可以暂时喘息。”傅深白的声音再次响起,精准地报出一个坐标。
林未毫不犹豫地执行。果然,通道前方出现一个稍微开阔些的囊状空间,内壁上那些淡紫色的能量网格变得稀疏,发出稳定而柔和的光。
“潜蛟”小心翼翼地停靠进去,如同受伤的野兽舔舐伤口。船体外部监控显示,那几条“梭鱼”似乎放弃了强攻,转而开始在入口处布置某种封锁装置。
“他们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林未喘着气,解开头盔,擦了擦额头的汗。
“也可能是等更合适的工具,或者……等我们消耗殆尽。”傅深白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林未,我需要你的感知数据,所有细节。这座城市的‘活性’,它的能量流动模式,尤其是……它对外来刺激的反应阈值。”
林未立刻明白他想做什么。“你想找到它的‘规律’,甚至……‘弱点’?”
“或者,‘钥匙’。”傅深白的声音带着一种学者般的探究,尽管隔着遥远的距离和中断的信号,林未仿佛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属于考古学家的冷静光芒,“任何防御系统,都有其核心逻辑。尤其是这种基于能量而非机械的防御。”
没有休息的时间,林未重新戴上头盔,将感知再次投入这座冰冷的、脉动的迷宫。
几个小时后,在数次险些被突然收缩的通道或喷发的能量流吞噬的危险试探后,林未发现了一个规律:每当她将自己的意念,或者说,血脉深处那种独特的波动,尝试着以某种特定的频率“共鸣”时,周围通道的能量流动就会产生极其微弱的、趋向“平顺”的变化。
“……它认识‘我’,”林未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或者,认识我的‘血’。”
“很好。”傅深白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不同的情绪,“继续。尝试用这种‘共鸣’,标记你想走的路径。低强度,持续释放。”
林未照做了。她集中精神,想象着将那份源自血脉的独特“印记”,如同看不见的染料,轻轻“涂抹”在她选择的前进方向上。
奇迹发生了。
那些原本危险蠕动的通道内壁,在她“标记”过的路径上,能量网格的光芒明显黯淡下去,蠕动也趋于平缓,仿佛为尊贵的客人让出了一条无形通道。
“潜蛟”开始沿着这条被“标记”的路径,悄无声息地向迷宫深处潜去。身后,留下一条短暂稳定下来的安全通路,以及那些仍在入口处徘徊、对此一无所知的“拾遗会”追击者。
然而,就在他们深入到一个更加错综复杂的枢纽区域时,林未的感知边缘,突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让她瞬间汗毛倒竖的“注视”。
冰冷,古老,充满审视,与“拾遗会”的贪婪截然不同。
它来自迷宫更深的黑暗处,仿佛一道无声的目光,穿透了活性组织的壁垒,牢牢锁定了他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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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那道冰冷的注视如影随形,却并未发动攻击,只是引导着无数微小的、侦察型的生物机械,将“潜蛟”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林未和傅深白都意识到,这恐怕是“守夜人”的手笔,他们利用了“拾遗会”的强攻作为掩护,早已潜伏在迷宫更深处。前有未至的目的地,后有封锁的追兵,暗处还有窥伺的毒蛇。而“潜蛟”的能量储备,在持续的场域输出和高强度神经连接下,已接近告罄。绝境中,林未决定兵行险着——不再隐藏,反而将自身的血脉共鸣提升到最大,反向“呼唤”这座沉睡的活性城市!她要主动吸引那扇母亲未能打开的“门”,或者,引来这座城市更深层的……“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