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者号的内部比林烬想象的更像一座移动的城市。
金属通道两侧镶嵌着会发光的晶石，照亮了墙上挂着的旧纪元地图——从第四纪元的繁华大陆，到如今三分天下的浮空岛格局，每一道笔迹都透着岁月的沉淀。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旧书的混合气味，远处传来蒸汽管道的嘶鸣，偶尔有穿着工装的机器人推着零件车驶过，机械臂灵活地整理着货架。
“这是用第四纪元的‘方舟’碎片改造的。”林烬的师父——老林走在前面，白大褂的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摆动。他的头发虽已花白，但眼神清亮，手指上还沾着未擦净的机油，“当年‘大寂灭’后，我和几个幸存者找到了这艘废弃的逃生舱，花了三十年才把它改成现在的样子。”
林烬打量着四周，注意到通道的拐角处有个玻璃柜，里面陈列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扳手，旁边的铭牌上写着：“第一块被激活的灵枢符文载体”。
“这是……”
“我年轻时修的第一台旧纪元机器。”老林笑了笑，眼神里带着怀念，“当时还不懂什么灵源，就觉得这玩意儿转起来挺有意思。后来才知道，这扳手能引动‘墟灵’，是最早的构装雏形。”
白玥的目光被另一面墙上的照片吸引。照片里有十几个年轻人，老林站在中间，旁边是年轻时的老陈，还有一个笑容爽朗的女人，眉眼间竟和白玥有几分相似。
“这位是……”
“白薇，你祖父的妹妹。”老林的声音低沉了些，“当年她是‘方舟计划’的法典师，和我们一起研究‘灵’与‘蚀’的平衡。可惜在一次遗迹探索中，为了保护数据核心牺牲了。”
白玥愣住了：“我家族的古籍里，从来没提过她……”
“因为她的研究被视为‘异端’。”老林叹了口气，“上层贵族害怕平衡理论会动摇他们的统治——毕竟，一旦‘蚀’不再是灾难，他们垄断的‘净化’技术就没用了。”他转身看向林烬，“小烬，你腕骨上的印记，是白薇设计的‘平衡锁’，既能封印力量，又能引导‘灵’与‘蚀’共生。老陈说你在实验室里融合了‘初源’的力量？”
林烬点点头，撸起袖子露出印记：“现在感觉……它们像朋友，不是敌人。”
“那就好。”老林欣慰地笑了，“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个‘老朋友’。”
众人跟着老林来到漫游者号的核心区域——一间巨大的实验室。实验室中央矗立着一个透明的圆柱舱，里面漂浮着淡蓝色的液体，液体中浸泡着一个银白色的球体，球体表面不断闪过复杂的符文，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这是‘方舟’的主脑，也是第四纪元的‘世界之树’系统。”老林抚摸着圆柱舱，“它记录了所有纪元的历史，能模拟‘灵’与‘蚀’的流动。当年‘造神计划’失控后，是它强行启动了实验室的封印，才没让‘蚀’扩散。”
银白色球体突然亮起，投射出一道全息影像——正是瞎眼老头给的忆晶里出现过的白氏先祖。
“欢迎回来，平衡的继承者。”影像中的老者微笑着开口，目光仿佛能穿透时空，“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想必已经理解了‘蚀’的真谛。纪元轮回不可怕，可怕的是文明在轮回中重复同样的错误。第四纪元的我们败在了‘傲慢’，希望你们能记住——力量越强大，越要懂得谦卑。”
影像消散后，球体表面的符文开始重组，形成一张星图，星图上标注着三个闪烁的光点。
“这是……”林烬凑近细看。
“‘灵’与‘蚀’的失衡点。”老林解释道，“上层的浮空城‘灵’过剩，导致能量淤积；中层的遗忘之地两者混战，秩序崩塌；下层的深渊废土‘蚀’泛滥，生机断绝。要想阻止下一次‘大灾变’，就得去这三个地方，重新建立平衡。”
石山挠了挠头：“听着就难。上层的那些贵族，能听我们的？”
“未必需要他们‘听’。”白玥若有所思，“法典里说，‘平衡生于心，而非强于力’。或许我们可以用别的方式。”她看向林烬，“你的‘墟灵亲和’能唤醒旧纪元的造物，我的平衡血脉能安抚‘蚀’的躁动，石山的巨人之力能守护秩序……我们或许可以组成一支‘平衡小队’。”
林烬眼睛一亮：“就像师父当年的‘方舟计划’？”
“比那更自由。”老林笑着补充，“不依附任何势力，只遵循平衡的道理。”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闪烁不停。主脑球体投射出一段画面——漫游者号的底层甲板，一个维修机器人正在拆解废弃零件，却不小心碰倒了一个金属箱。箱子里滚出几块黑色的碎片，碎片接触到空气后，竟开始蠕动，表面浮现出与墨化身的怪物相似的纹路。
“是‘蚀’的残片！”老林脸色一变，“实验室崩塌时附着在飞艇外壳上的，竟然没被净化干净！”
林烬立刻冲向底层甲板，白玥和石山紧随其后。
底层甲板堆满了从实验室带回来的残骸，那几块黑色碎片已经融合成一只小狗大小的怪物，正啃食着金属零件，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
“小心！它在吸收金属强化自己！”白玥法杖蓝光闪烁，冰锥射向怪物，却被它用金属外壳挡住。
林烬没有攻击，而是蹲下身，伸出手，腕骨上的印记发出柔和的光芒。他尝试着传递意念：“别害怕，你只是迷路了。”
怪物的动作顿了顿，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啃食的动作慢了下来。
“它有微弱的意识！”林烬惊喜道，“是墨残留的人性影响了它！”
他缓缓靠近，掌心的金紫光芒越来越亮。怪物没有攻击，只是警惕地看着他，身体的黑色纹路渐渐变淡。
“回归本源吧。”林烬轻轻按在怪物的头顶，“你不属于毁灭，属于循环。”
怪物发出一声呜咽，身体开始分解，化作无数黑色的光点，融入林烬的掌心，最后在他的印记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纹路，随即消失不见。
甲板上恢复了平静，只有被啃食的零件残骸证明刚才的危机。
“这都能行？”石山看得目瞪口呆。
林烬站起身，感觉体内的力量更加圆融：“师父说得对，‘蚀’不是敌人，只是需要引导。”
老林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金属探测器：“刚才主脑检测到，深渊废土的失衡点突然活跃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唤醒那里的‘蚀’。”他看向林烬，“看来，我们的第一站，得去下层了。”
林烬看向星图上代表深渊废土的光点，又看了看身边的白玥和石山，腕骨上的印记轻轻发烫，像是在期待着新的旅程。
他知道，平衡之路不会平坦，上层的傲慢、中层的混乱、下层的狂暴，都在等着他们。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漫游者号的引擎发出轰鸣，调转方向，朝着笼罩在剧毒迷雾中的深渊废土驶去。甲板上，林烬、白玥、石山并肩站着，望着越来越近的灰黑色云层，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坚定。
老林站在实验室的窗前，看着三个年轻人的背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拿起桌上的一张旧照片，照片里是年轻时的他、白薇和老陈，背景是刚刚启动的漫游者号。
“我们没做到的事，就交给他们吧。”老林轻声说，仿佛在对照片里的人说话。
主脑球体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像是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