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更新时间:2025-12-30 06:38:03

今日袭人确实觉出“宝玉”

身上有些不同。

她既欢喜,又隐有忧虑。

虽知贾母等人有心成全,自己与“宝玉”

有男女之事也不算越礼,可若“宝玉”

日后沉溺于此,云雨过频,难免被人察觉。

一旦走漏风声,在家规森严的贾府,轻则遭训斥,重则被逐出门去。

“好姐姐,你就依了我罢。”

说着易梦珏站起身,倒吓得袭人连退两步。

“听话,快去,碧痕已在等了。

再不去,水该凉了。”

易梦珏虽心动,却未至失态地步,并非真要勉强袭人。

出得屋来,几个小丫头已在门外等候。

随她们来到厢房,里头温度骤升,暖意融融。

看来这浴室应有暖炉,不过这般天气,倒也用不上。

“你叫什么名字?我一时想不起了。”

眼前丫鬟众多,易梦珏原本就认不真切。

此话一出,随即摆了摆手。

“你们别说,让我猜猜看。”

能够进里屋服侍宝玉起居的,都是大丫鬟,在贾府地位尊贵。

晴雯已经认得了,此刻绷着脸。

看样子,她完全不明白易梦珏这次回来是着了什么魔,竟要和这些熟识的丫头们猜名字玩。

“我的二爷,您就别闹了,快去沐浴吧!”

“只是这回可别再洗得满地是水了。”

“前些天麝月服侍您洗澡时,不知怎的,弄得满屋子都是水。”

这话说出来,易梦珏没什么反应,袭人眼中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

“你是麝月?”

“你是碧痕?”

“你是茜雪?你是绮霞?”

连着问了几声,易梦珏见众人脸上茫然,便明白自己或许猜对了,也可能猜错了。

但无论如何,自己这举动在她们看来,估计又是犯浑,所以都不太愿意搭理。

想想也是,就宝玉这性子,向来把姑娘们捧在手心里,哪肯让她们受半点委屈。

这么多年下来,在这内室里,他恐怕也没什么威严可言。

想到这里,易梦珏不由沉下了脸。

“罢了,今日我要晴雯替我洗,你们都出去吧!”

这话的语气与往日全然不同。

几人听了都是一怔,望着已经转身进屋的易梦珏,面面相觑,似有不解。

只有袭人暗自思量:难道宝玉生气了?就因我刚才没答应陪他沐浴?

易梦珏进了屋,心里倒偷偷笑了。

看见那只盛满水的大木桶,里面撒着层层花瓣,散发出阵阵清香,他吃了一惊。

都说贫穷限制人的想象,看来那个穷人就是自己。

原以为书中所写、戏里所演多少有些夸张,亲眼一见才知,这木桶大得容两三个人都绰绰有余,更别说还撒着鲜花瓣。

放在后世,这简直是顶级的享受了。

“都别愣在这儿像根木头似的。”

“既然不愿陪我洗,就全出去,我要更衣了。

没叫你们,不许进来。”

接连两句重话,已把这几个丫头起初的镇定打破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是哪里出了错。

只有袭人似乎明白了几分。

“好了,我们先出去吧。”

见人都走了,易梦珏褪衣踏入木桶,坐了下来。

闭上眼,享受这玫瑰花瓣浴带来的舒畅。

却没留意到,门轻轻开了,一道倩影悄步走到易梦珏身后。

一股花香飘来,易梦珏已分不清这香气是来自水中,还是身后。

“宝玉,你可是在外头受了什么气?”

身后忽然冒出一个人,还开了口。

易梦珏刚要站起,才想起自己浑身赤,, * 。

原本还想体验一把富家少爷、纨绔子弟的生活,眼下这情形,连他自己都觉得接受不了——到底还是太单纯了。

“好姐姐,我刚才是和你们闹着玩。”

“你快出去吧,等我洗好了再叫你。”

易梦珏这么一说,身后的袭人也松了口气。

她伸手探了探桶中水温,便提起旁边的木桶。

“水有些凉了,我添点热水。”

一桶热水加进去,水温确实回升了不少。

“快站起来,我给你擦擦背。”

方才还扭捏着不肯进来、不愿陪他洗澡,这会儿倒自己进来了。

看来,发火还真有用。

不过易梦珏实在不好意思站起来。

就这么一副小身板,能试出什么滋味?

这分明是儿时过家家的情景。

或许有些胆大的孩子见过这场面,便也学着压在小女孩身上试两下,就以为真成了夫妻。

“好姐姐,你快出去,帮我把衣裳拿进来。”

“待会儿没叫你们,谁也别进来。”

几番催促,袭人才半信半疑地出了门。

“姐姐,宝玉这是在闹什么脾气?”

袭人一出来,外间几个姑娘都看向她。

麝月这一问,袭人摇了摇头。

“刚说没事,是同我们玩笑。

我看,也没什么要紧。”

袭人这么一说,麝月却有些疑惑。

“前些天陪宝玉洗澡,他可没个正经,不停地玩水,泼得我一身湿。”

“今儿个倒这么老实,连人伺候都不要了?”

麝月这话引得众人都笑了。

宝玉性子是乖张,但对众人一向极好。

偶尔使点小性子,也不必担心,过一两个时辰自己就好了。

这花瓣浴泡着确实舒服。

易梦珏估摸泡了两刻钟,站起身,旁边已备好了香皂和布巾。

没想到穿越到四百年前,竟还能用上香皂和布巾,倒和从前生活没太大差别。

简单又洗了洗,易梦珏便跨出木桶。

看了看旁边叠好的衣裳,他顺手取来,依着样式穿上了身。

不得不说,这纯手工的衣物穿着确实舒服。

推开门,走出来的易梦珏让几个丫头都有些吃惊。

什么时候,她们的宝二爷会自己洗澡穿衣了?

还是袭人最先回过神来。

“瞧你这头发还滴着水呢,当心着凉。”

说着便拿起布巾,为易梦珏轻轻擦拭。

“不妨事,天热,不得事。”

“对了,昨日没吃饱,现在有些饿。

晚上我要喝酸笋鸡皮汤,再要个野鸡爪子,配上碧粳米饭。”

说罢也不管几人反应,径直走进了内室。

外间众人愣了一愣,总觉得今日的宝玉有些不同。

可究竟哪里不同,谁也说不清楚。

不多时,几人将外间的小丫鬟唤了进来,收拾了易梦珏沐浴后换下的衣物。

回到内室,易梦珏不由站到那面大镜子前,仔细端详起镜中的人影。

面容如中秋的月亮般皎洁,气色似春晨的花儿般鲜润,鬓发像刀裁般整齐,眉毛如墨画般浓秀,脸颊若桃瓣红润,眼眸似秋波含情。

即便生气也像带着笑意,嗔视时也仿佛有情意流转。

当真生了一副好相貌。

易梦珏几乎要爱上自己如今这身躯壳了。

前世里,自己虽也算得上俊朗,可幼时营养不良,终究身高不足,体形单薄。

未曾泡过牛奶浴,也未用过护肤霜,身上除了沐浴后残留的皂荚清香,不多时便只剩汗味。

想到这里,易梦珏抬起双手,挽起衣袖,又瞧见这双不像男子该有的手——太白、太瘦、太小了。

他看了看手臂,又解开衣襟,摸了 ** 前那几根分明的肋骨。

越看越是郁闷。

“宝玉,你怎么了?可是身上不适?”

袭人已进来片刻,见易梦珏对着镜子不住抚弄打量,不免有些担忧。

一个人若对自己的身体如此在意,大抵也会对他人的身体生出兴趣。

“好姐姐,我生得美么?”

这问题袭人倒是头一回听见。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她短暂的丫鬟生涯里,何曾遇过这般询问?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易梦珏转过头,瞧见袭人手中握着那块美玉,知道她是来为自己佩玉的。

他直接接过宝玉,摆了摆手。

“有些乏了,想歇一会儿。”

说罢便拿着玉上了床。

在床上摆弄半晌,除了那几个繁体字,易梦珏仍看不出这玉有何神奇。

“变大些,变大些。”

心中默念数遍,玉石毫无变化。

书上说它能大能小,可易梦珏怎么也找不到让它变化的诀窍。

思绪纷乱间,不知不觉便沉入了梦乡。

梦中,易梦珏仿佛来到一处仙境。

朱红栏杆,白玉台阶,绿树掩映,清溪流淌,人迹罕至,尘嚣远隔。

忽然前方现出两道身影,细看像是一僧一道。

那僧人癞头赤足,那道者跛足蓬发,举止疯癫。

易梦珏在后头拼命追赶呼喊,前头两人却似听不见,愈行愈远。

“大师!道长!等等我!”

他喊得喉咙发痛,那二人仍无回应,身影渐淡。

易梦珏追得累了,正想停下,眼前却翩然飘来一位佳人,体态轻盈,风姿殊异。

心中一喜,忙上前欲要招呼。

谁知佳人抬起头,易梦珏顿时大惊失色。

“妈!您怎么来了?”

“宝玉,宝玉,可是做噩梦了?”

易梦珏醒了。

那一声“妈”

叫出口时,他便已转醒。

缓缓睁开眼,只见袭人满面关切地望着自己。

“无事,方才梦见母亲了。”

听他说没事,袭人便替他理了理衣被。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的小手探进易梦珏的中衣里轻轻摸了摸。

似未察觉异样,很快缩回手,红着脸便要离开。

易梦珏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腕。

“你要往哪儿去?”

袭人挣了挣,没挣脱,索性在床边坐下。

“方才在梦里,你又梦着什么羞人的事了,那样大呼小叫?”

瞧着眼前这眉眼含春的丫头,易梦珏想起后世那些红迷对袭人的种种评说。

莫非这小妮子真是欲拒还迎,心里早存了云雨之念?

“好姐姐,我梦见自己走在独木桥上,后头有匹狼在追,前头有个女鬼拦路。

我手里拿着一把弓,你说,我该先射狼,还是先射鬼?”

信口胡诌一番,袭人却蹙眉沉思起来。

“好姐姐,你可仔细想清楚,我到底该射狼,还是射鬼?”

易梦珏低估了这时代人的领悟力。

好半晌,袭人鼓着腮帮子不出声,可那强忍的笑意掺着春情,倒让易梦珏有些心痒。

“好姐姐,快说呀,到底先射哪个?”

“这……我不知道。”

被他一催,袭人低声嘟囔了一句。

易梦珏一乐,伸手往她腋下轻挠。

“叫你不说,叫你不说!”

一阵笑声漾开,碧纱橱里仿佛又回到了往日欢愉的光景。

晚膳十分丰盛。

在众人略带讶异的目光中,易梦珏连吃了三碗饭,喝了两碗酸笋鸡皮汤,又用完一盘野鸡爪子,这才觉得饱足。

他这般吃相,倒引得贾母又是一阵心疼。

“我的心肝肉,这两日在外面,可真饿着了。”

易梦珏确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