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更新时间:2025-12-30 05:59:44

第十二章:暗刃潜藏

有了“虎魄”、“龙牙”与“鹰唳箭”傍身,宋长安每日的晨课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云翳楼的后院,成了他新的演武场。这里花木扶疏,假山错落,一片以碎石细心铺就的平整空地尤为醒目。宋长安下令,未经他亲自许可,任何人不得擅入后院,即便是秦三娘、赵青等心腹也不例外,寻常洒扫也有固定时辰。此地,成了云翳楼中最隐秘的一角。

晨光熹微,薄雾未散。宋长安仅着单衣,立于碎石空地中央,手中紧握“虎魄”。刀未出鞘,一股沉凝的气势已悄然弥漫。他闭上眼,调整呼吸,感受着刀柄传来的微凉与沉稳重心,想象着父亲早年传授的、极其粗浅的劈砍要诀,结合自己山林狩猎时与野兽搏杀的本能,以及这这段时间来暗中得到的一些……指点。

蓦地,他双眼睁开,精光一闪。“噌——!”虎魄出鞘,清越刀鸣划破清晨的寂静。他身形一动,不再是单纯追求力道的蛮砍,而是开始尝试将步伐、腰力、臂力与刀势融为一体。

第一式,虎扑! 他足下发力,碎石微响,身体如绷紧的弓弦骤然释放,前冲之势迅猛,手中虎魄借着冲力自斜下方向右上疾撩而起,刀光如一道冷电,仿佛猛虎探爪,撕裂空气,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凶悍。

第二式,虎踞! 前冲之势未尽,他已骤然拧身,重心下沉,虎魄随着身体旋转划出一道凌厉的半圆,改撩为横扫,刀锋所向,笼罩身前大片范围,势大力沉,如同猛虎盘踞,扫清周遭威胁,沉稳中蕴藏爆发。

第三式,虎噬! 横扫的刀光未尽,他手腕一翻,刀身借势回带,旋即由下至上,一记干净利落却又刁钻狠辣的直刺!刀尖寒芒凝聚一点,疾如流星,直指假想敌咽喉或心窝,正是猛虎捕食时那致命的一咬,力求一击毙敌。

第四式,虎尾! 直刺之后,他并未收势,反而顺势旋身,虎魄借着旋转之力,刀柄末端如铁锤般向后猛撞,同时刀锋划出一道诡谲的后撩弧线,攻防一体,如同猛虎摆尾,出其不意,专破身后偷袭。

他反复演练这四式基础却又被他融入个人理解的刀招,汗如雨下,很快浸湿了单衣。每一刀劈出,都带着呼啸的风声;每一次变招,都力求衔接流畅,力量不断。他不再仅仅依赖弓箭的远程威慑,开始有意识地弥补自己近身搏杀的短板。

空地边缘,一株老槐树的阴影下,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一人。此人身材修长,穿着一袭不起眼的青灰色布袍,面容阴白,几乎没什么血色,五官精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柔之气,尤其是一双眼睛,瞳孔颜色比常人略浅,看人时目光总似飘飘忽忽,难以捉摸,嘴角习惯性地噙着一丝若有若无、意味难明的笑意。正是宋长安暗中招揽的江湖奇人——何玉郎。

他看着宋长安挥汗如雨,不时轻声开口,声音也如其人,带着些微的阴柔沙哑:“副会主,虎扑之势贵在突然,步法与出刀要更同步,腰腹发力,不是单靠手臂……对,如此力道方能透达刀尖。”

“虎踞横扫,范围够了,但收力略僵,留三分力,随时可变招为上撩或下劈,方显游刃有余。”

“虎噬之刺,不错,够快够准,但出刺前肩部微动明显,高手可见征兆。需练到肩不动而刀已出,方称‘无形’。”

“虎尾后撩,角度再刁三分,想象对手从你左后侧扑来,刀锋轨迹当直取其肋下空门……”

宋长安对他的指点心领神会,默默调整,刀法虽仍显稚嫩,却已渐渐脱离纯粹的野路子,多了几分章法与狠辣。虽然宋长安的箭术无双但是在兵器和拳脚上的功夫确实有些不忍直视,好在他肯下苦功之人,本身臂力惊人又有神兵在手,所以显得进步神速。

直到日头渐高,浑身湿透如同水里捞出来一般,宋长安才缓缓收刀归鞘。刀鸣余韵似乎还在院中回荡。他走到槐树下,接过何玉郎递来的汗巾擦了把脸,气息犹自有些粗重:“多亏了何兄这几日的指点,我这刀法总算是有了些章法,不再像以前那样胡乱劈砍了。”

何玉郎阴柔一笑,声音飘忽:“副会主肯下苦功,况且副会主本身就天赋异禀,以不入流的实力可以射出入品威力的箭羽,就连韩青看了都自愧不如,唯一的缺点就是内力不足,没有合适的功法修炼内力,我相信以后有了合适的功法,假以时日,成为入品的强者是肯定的事情。某不过是略尽绵薄,拾遗补缺罢了。”

“何兄过谦了。要不是遇到你们我还不知道原来是自己没修炼功法只修炼了术法所以才用不了神念三箭呢。”宋长安也是遇到了这些江湖人士才知道原来不仅有武功还有内力这一说,这样一来这个大唐又多了几分武侠的味道了,他甚至都怀疑这里是不是,不良人的世界了。宋长安正色道,“只是委屈何兄,在此蛰伏。这后院我已严令,无我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故而如今整个云翳商会,除了我之外,尚无人知晓何兄已入会,更不知‘索命十三星’已悄然潜至。还需何兄与诸位兄弟再忍耐些时日,继续在此秘密演练,养精蓄锐。尔等,便是我手中最后的暗刃,等到必要的时候再一击必杀。待此间事了,风平浪静,再为何兄与诸位兄弟安排妥当职位,绝不亏待。”

何玉郎拱手,姿态依旧带着那股阴柔的优雅:“副会主深谋远虑,属下明白。蛰伏潜行,本就是我辈所长。副会主放心,更何况副会主对我等有救命之恩,我与十三星必不负所托。”他顿了顿,那双浅色的眸子看向宋长安,“只是,副会主身边,可信得力之人似乎并不充裕。铁鹞子那边……恐已分身乏术,且未必全然可靠。是否需要属下挑几个人,先出去供副会主驱使?哪怕只是做些耳目传讯、外围警戒之事也好。”

宋长安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我确需人手,尤其是……轻功上佳的。何兄手下,可有擅长此道者?我需要两个机灵的暗线。”

“轻功好的?”何玉郎几乎不假思索,“傅老四与傅小七,此二人乃同胞兄弟,虽然不入品但也是暗劲的高手,在轻功上更是天赋异禀,寻常的入品强者都抓不到他们,自幼习练家传的‘踏雪无痕’身法,腿上功夫尤为突出,轻功甚佳,追踪隐匿、皆是一把好手,且兄弟二人默契无间。副会主若带他们出去,定能派上用场。”

“傅老四,傅小七……好。”宋长安记下名字,又道,“还有一事。何兄久在江湖,可识得武功高强、品性可靠的女侠之流?最好是有情有义、忠心不二的。我想为我家夫人寻一位贴身侍从,护她周全。”

何玉郎闻言,那双飘忽的眼眸微微一定,露出些许了然笑意:“原来副会主是担忧夫人安危。此事……巧了。十三星中,便有一人可胜任。萧十娘,出身巴蜀武林世家,家传剑法轻灵迅捷,尤擅贴身短打与暗器,虽然只是初入品的金刚境,但也是实实在在的强者,功夫在十三星中亦可列入前三。更为难得的是,她为人重情守诺,恩怨分明,且心思细腻,观察入微。由她保护夫人,再合适不过。”

“萧十娘……”宋长安眼中一亮,“如此甚好!那便请何兄安排,稍后我带三人出去顺便把萧十娘引见给夫人。”

“属下这便去唤他们前来。”何玉郎微微欠身,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老槐树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宋长安换了身干爽衣物,稍事歇息。不多时,何玉郎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三人。左边是一位身形高瘦、面容精悍、双目炯炯有神的青年,右边则是一位个头稍矮、但眼神同样灵动、嘴角带着几分跳脱笑意的少年,二人容貌有六七分相似,正是傅老四与傅小七兄弟。另有一位女子,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身姿挺拔,穿着一身利落的墨绿色劲装,外罩半臂短衫,腰间悬剑,面容清秀却带着一股子江湖女子特有的英气与疏朗,眼神清澈明亮,顾盼间自有神采,想必就是萧十娘了。

宋长安简单考较了傅氏兄弟几句,又让萧十娘略微展露了一下身手,见她剑法果然迅捷精准,步伐灵动,且言谈举止大方得体,心中甚为满意。

离开隐秘的后院,宋长安带着萧十娘回到了云翳楼主楼。阿糜正在二楼的小花厅内,指点着一个看上去约莫十四岁、梳着双丫髻、模样清秀但眼神怯生生的小丫头整理绣线。这小丫头名叫巧儿,是前几日阿糜去“漱玉坊”时在门口遇到的。巧儿父亲早亡,母亲又于去年染病亡故,她孤苦无依,听说云翳商会待人宽厚,便想来寻个浆洗缝补的活计糊口。阿糜见她年纪小却懂事,眼神干净,心生怜悯,便将她留在身边做了个贴身小侍女,负责些梳洗、陪伴的轻省活计。巧儿对阿糜感激涕零,做事极为用心。

“阿糜,来,给你介绍个人。”宋长安笑着招呼。

阿糜抬头,看到宋长安身后的萧十娘,眼睛微微一亮。萧十娘上前,抱拳行礼,不卑不亢:“萧十娘,见过夫人。”

宋长安温言道:“十娘是我特意为你寻来的护卫,她武功很好,以后便跟在你身边,护你周全。巧儿还小,有十娘在,我也更放心些。”

阿糜看看英姿飒爽的萧十娘,又看看身边乖巧的巧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起身,拉着萧十娘的手,笑道:“十娘不必多礼,以后便是一家人了。我这儿正好缺个能陪我说话、又能保护我的人,你来得正好。这是巧儿,我的小丫头,你们也认识一下。”

巧儿连忙向萧十娘行礼,脆生生叫了声“十娘姐姐”。萧十娘也含笑点头,气氛融洽。

看着阿糜身边有了可靠的护卫,宋长安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他叮嘱道:“对了阿糜,最近寒州城恐怕不会太平,你出入务必小心。若无必要,尽量留在云翳楼,若要出去,定要让十娘随行。”

阿糜收敛笑容,认真点头:“郎君放心,阿糜知道了。有十娘在,我安心许多。你……你自己也要千万小心。”

“放心吧,”宋长安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最后的隐患,马上就要解决了。快了……等此事一了,以后的寒州城,暗中就再没有人能窥视我们,威胁我们。”

他松开阿糜的手,走进书房,看着一直静静侍立在一旁的傅老四与傅小七,声音转冷,带着一丝肃杀:“老四,小七。”

“属下在!”兄弟二人立刻挺直腰背。

“你们兄弟二人,立刻动身。老四,你去令狐家附近,设法潜伏,盯住令狐朔,留意令狐家的一切异常动向,尤其是与惠岸寺、与我们商会中某些人的接触。小七,你去惠岸寺外围,无量那边……之前铁鹞子派了人监视,但未必周全。你另寻视角,暗中观察,重点是无量本人的行踪,以及他与哪些人秘密会面,还有铁鹞子的行动也许留意,记住,你们是暗线,只观察,不接触,不行动,有任何发现,第一时间通过安全渠道报我知道。特别注意,不要被铁鹞子的人发现。”

“是!属下明白!”傅氏兄弟齐声应道,眼中闪过跃跃欲试的精光,随即身形一闪,如同两道轻烟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云翳楼。

宋长安走到窗边,望着楼下渐趋热闹的街道,目光投向远方惠岸寺隐约的轮廓和令狐家府邸所在的方向,低声自语,又像是对身边无形的压力宣战:

“马上就是元日了……不管你们想什么时候动手,我都希望……在爆竹响起、辞旧迎新之前,把这桩事情,彻底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