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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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程乔突然高声宣布：“大家别急，我给大家安排住处，周海就是算准了你们会示弱求他回来呢，难道你们想一直过着以前那样看人眼色的生活吗？”
我冷笑一声。
看人眼色生活？
且不说之前我妈全心全意打理公寓，有什么事情都是第一时间去处理。
春节叫上大家吃热闹的大锅饭，中秋每家每户送一箱新鲜的大闸蟹，就连我平时下了班，也会帮忙去接送公寓里的孩子放学。
如果这都叫看人眼色生活的话，五星级酒店也不过如此了。
原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听见程乔的话后，她们像找到了主心骨，齐齐高呼。
“对！我们不能妥协！等我们把周海的罪行都发在网上，看他以后怎么做人！”
“姐妹们，听小程的，搬！”
随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上了楼，开始搬家。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没多久，林工头又发来一段视频，视频只有五秒。
是公寓轰然倒塌的瞬间。
毕竟住了十几年，里面承载着我无数美好的记忆。
墙倒的瞬间，我的心也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不过很快我就调整好了心情。
我收拾好东西，按照流程去相关单位签署了赔偿款合同。
不到三天，八位数的赔偿款就顺利到账了。
我先是去了一趟墓园，以捐款的名义给墓园加装了安保系统，又给了守陵员大爷一万块钱，感谢他护好了我妈的墓。
新的墓碑在大雨下洗涤的发亮。
我不经长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我又花了笔钱请了个私家侦探，随时向我汇报程乔一群人的去向。
另外，我还收到了律师发来最近的进展。
这几天，他收集了网上所有网暴我的营销号，向他们逐一发起了律师函。
紧接着又查了几个带头发帖网暴的ip地址，全部都交给了警察。
我联系上当时叫来帮忙修下水道的工人，让他出面给我当证人。
可到了当初来公寓的谈合作的女客户时却犯了难。
曾经我是以前公司员工的名义才能和她说上话，可如今我被公司辞退，网上黑料一大堆，当真还有些不好开口。
我叹了口气，正打算另谋出路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
刚接通，程乔尖锐刺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周海，你是不是以为你赢定了，信不信你拆迁的那些补偿款全都得吐出来！不仅如此，我要你身败名裂！”
没等我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我心里却无端生出一股不安感。
很快，我的不安得到了验证。
程乔，把我那个家暴离婚的父亲找来了。
6
短视频平台上，我那十几年未见的父亲此时瘦骨嶙嶙，再不复往日举起酒瓶砸向我妈时的威风。
他红着眼圈对着镜头哀求：
“小海，我不怪你妈带着你跟男人跑了，我只想再见你一面，爸爸就你这一个儿子，无论你犯下多大的错，爸爸都会帮你顶着。”
“这些年我没有一刻不想你和你妈，如今你妈去世了，我们是唯一的亲人啊！”
说完，他泣不成声的跪倒在地。
视频底下的网友纷纷谴责我妈，更有甚者还咒骂我妈荡妇，死的好。
看见这一幕，我忍不住心里翻腾喷涌的怒火，重重锤了一下墙。
当年我妈被打的剩一口气，是我躲在衣柜里将这个禽兽不如的父亲的暴力行径都录下来，这才得以在法庭上彻底帮我妈脱离这段如地狱一般的婚姻。
现在他又联合程乔跑出来给我妈泼脏水。
程乔这次真的触碰到我的逆鳞了！
我没有犹豫，火速联系律师对程乔起诉。
顺便在云盘里将当年我妈被家暴的那段视频也发给了他。
这时，私人侦探给我发来信息。
“周先生，程乔把公寓的租户都安置在一家宾馆里，环境很差，现在已经有人开始闹着要换地方了。”
我丝毫不意外这个结果。
公寓里大人加上孩子少说也有五十人，每天光是住宿开销旧的要大几千打底。
更别说孩子得上学，大人得上班，住的地方偏远，哪哪都不方便。
我联系了一家环境不错的民宿，包下了他们一周的所有房间。
并且让人特意在租户们住的那家宾馆门口发传单。
月租，依旧是三百。
很快，就有人找上了门。
得知真的有三百块钱月租的民宿后，租户们搬着东西堵在了民宿门口，每个人脸色都洋溢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喜悦。
“周海每天在我们面前说他的房子有多好多便宜，搞得我们都欠了他似得，离了他这不是还有其他好去处吗？”
“程乔安排的那个破宾馆我早就住不下去了，环境脏乱差不说，半夜还有男人来敲我的门，幸好找到了新地方。”
这时。
我打开大门，缓缓走出。
“好久不见。”
看着他们僵在脸上的笑容后，缓缓抛出条件。
“这几天想必大家都住的不太舒坦吧，从现在开始，只要告诉我程乔是怎么指使你们造谣，作伪证的，都可以入住这家民宿。”
想要将程乔彻底捏死，光凭我搜集到的证据还不够。
就像她说的，出了事，抛给租户就行，她顶多落个调查不当受人蒙蔽的名头。
张姨站了出来，恼怒地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周海，你还好意思出现，我在那住了十年，你凭什么把我们赶出来！”
她倚老卖老，还想着在我面前逞威风。
可我对她们这群人早就没了情分。
“凭房子的产权在我手里，凭你们三个月没有交房租，和我没有租赁关系。”
“我处置自己的房子，还需要你同意吗？”
她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小程把你爸找来了，那房子是不是你的还难说呢。”
我笑了笑，慢悠悠喝了口茶。
“是不是我的重要吗？房子已经拆了，就算不是我的，你们也住不回去了，抬头看看眼前的利益吧，只要你们如实告知，就可以住进来。”
“程乔出钱给你们住宾馆，又能住到几时？她能给你们每个人以后的住处都安排好吗？”
租户们互相面面相觑，沉寂了半晌。
刘姐率先站了出来。
“程乔怂恿我，说只要把你在公寓做的事添油加醋的发一点在网上，以后就能免费住在公寓了，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
说完，她羞愧的低下头。
我并未斥责她，而是让开了一条路。
“里面的生活用品都是新的，一楼有热饭。”
刘姐顿时喜上眉梢，带着孩子匆匆走了进去。
有人开了先例，马上就坐不住了。
“我证明，当初我只是随便聊了一下ktv求职的事，程乔让我告诉网友是你拉着我陪酒。”
我点点头，“进去吧。”
“还有我，我也能证明，公寓墙上那些字是程乔故意透露的地址让网友来的。”
“你妈的墓，也是程乔把位置告诉网友的。”
轮到第七个人时，我出声制止。
“这些前面的人都说过了，还有其他证据吗？”
刚要开口的小柳慌不择路的开口祈求。
“求求你，让我住进去吧。”
我环视一圈，看着还没住进去的其他人。
她们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眼里有渴望，有祈求，仿佛在等着我最后的宣判。
“这样吧，你们每个人用自己的账号，在网上揭露程乔的罪行，不需要添油加醋，如实说就可以，发完了就可以住进去了。”
小柳一听，马上拿起手机，按照我说的发了视频。
半小时后，我将那些视频全部充了钱进行了推送。
程乔利用网络，让我吃尽了苦头，如今我也该让她也尝尝这种滋味。
7
两天后，我收到律师发来的开庭信息。
程乔坐在被告席，阴沉地像是要在我的脸上盯出一个窟窿。
这段时间网络的发酵也让她受了不少折磨，据私人侦探发来的信息。
程乔的工作单位已经给她下达了最后通牒，若是不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那她在这行也混不下去了。
毕竟，记者带头诽谤造谣，已经是犯了行业大忌。
在我的律师拿出一条条证据，包括她打的那通电话的录音。
“我现在正是晋升的关键，才不在意真相是什么样的，出了事那也是那群长舌妇的错，而且现在网络风向一边倒，周海那个废物拿什么跟我斗。”
这段录音一出，满场哗然。
来旁听的租户们也纷纷坐不住了，开始叫骂。
“程乔你个贱人，当初是你怂恿我们，说只要按你说的做，就能免费住在公寓，现在出了事就想都推在我们身上！”
“我们住的好好的，都是因为你的出现搞乱了我们的生活！”
“我作证，都是程乔逼我们的。”
不用我开口，她们一个个都接连站起来作证。
铁证如山，程乔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深知这条录音一出，就彻底跟记者这个行业告别。
不仅如此，网络上的发酵已经让千万人记住了她这张脸。
如今的她，才是那个人人喊打过街的老鼠。
她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这时，听众席上的我爸站了出来，他眼神贪婪，声音不大，响彻整个法庭。
“我要上诉。”
“我儿子周海所得的拆迁款，应当有我的一半。”
法官的槌子落下，声音庄重。
“肃静！本庭不处理其他案件！”
我示意律师和法官协商，只将证据放出。
“周井在十五年前家暴我妈，并且离婚时我妈净身出户，只要了我的抚养权，公寓所有的出资皆来自于我妈，不存在其他共资关系。”
我爸没想到十几年前的录像我居然还留着。
他顿时没了气焰，眼神却狠辣的看向程乔。
这场开庭审判，等结束后，我会放在各大平台上。
我妈善良一辈子，死后我也不想让她沾染上半分唾骂。
开庭结束后，程乔因为诽谤，勒索，传播网暴，被判两年零八个月有期徒刑。
我拒绝私下调解。
恶人终有法律惩戒。
至于我爸，开庭结束后他就拦着我，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
“小海，救救我，我在外面被人骗着借了高利贷，还不上他们就扬言要杀了我！”
“我是你爸爸啊，你不能见死不救！”
我顿时明白为什么他刚刚那样看着程乔了。
原本躲债躲的好好的，这一开庭，自己的位置全暴露了。
那群放高利贷的还不得闻着味找过来了。
可惜，这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8
事情落定后，我将前因后果做成了ppt，全网推广。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曾经骂过我的人纷纷在我的账号底下留言道歉。
这些，我其实都不在意。
我在意的是我妈倾注了心血的公寓，就算拆了，也不能有任何不好的传言。
做完这些后，我去了一趟墓园，将新鲜的白菊放在了我妈的墓前。
告诉她我要远行的消息。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确实也累了。
隔天，我定好了为期半年的旅游团。
出发前，民宿老板询问我是否要续租的消息。
我这才想起了，一周之期已过。
“不续租了，赶出去吧。”
我做不成被人陷害还以德报怨的圣人。
也没有什么大仇得报的快感。
毕竟这些年，我们看着彼此的面孔渐渐长大，衰老。
旅行这半年，林工头将那些租户的事情当个乐子讲给了我听。
“那个被家暴的张姨的儿子找上来了，说是要给她养老呢，这才回去多久，就被儿子骗光了存折上所有的钱，每天呆在我们这，嘴里嘟囔着你妈的名字，搞的拆迁都不方便了。”
“还有那个刘姐，她儿子最近到了叛逆期，每天都去网吧抓了，请假次数太多，工作也丢了。”
我微微一顿，想起我妈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女人家在这个社会上立足艰难，能帮就帮一把。”
终究还是没狠下心托林工头给她们转了几万块钱。
半年后，我站在曾经的公寓门口，此时新的建筑正在缓缓成型。
属于那个女性友好公寓的故事已然落幕。
我本以为，我也会想我妈一样，一辈子守着这个公寓。
看着邻居们热热闹闹的走完这一生。
可时过境迁，我站在这里，茫然不知道往后的归处。
“是周海吗？”
一道女声将我从伤感的情绪中拉回来。
我转过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当初在公寓谈合作的女客户。
“我可算等到你了，听里面的林工头说你出门散心了，半年不见，你好像变了许多。”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憨笑道：
“可能去了大理一趟，晒黑了。”
女客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道：“我说的不是外表，是阅历。”
随后，她表情诚恳，向我伸出手道：
“我很欣赏你当初敢于反抗的勇气，也知道你在前公司的业绩和能力，这样的人才，我不想错过，所以在此诚挚的邀请你加入我们公司。”
看着她真诚的脸，我动摇了。
我确实需要一个新的开始让我从过去的那些不堪中走出来。
思及至此，我伸出手回握。
“荣幸之至。”
三年后，我借醉走出专门为我举办的晋升饭局喘口气，刚拿出烟盒。
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出现在大街对面。
程乔脸色枯黄，支着一个煎饼摊子招呼客户。
她的眼里再也没有当年面对我时的高高在上，小心翼翼的招呼来买煎饼的人。
视线撞上，她愣愣的呆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回神。
一根烟抽完，我转头回到了包厢。重新举杯。
散场后，我走去前台买单。
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递给了我一张纸。
打开后，上面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我盯着这张纸，看了两分钟。
心里那股埋藏在我心三年，久久不愿离去的郁气终于散去。
我笑了笑，将纸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往事终不可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