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星禾一口气跑到镇外的森林边缘,扶着一棵老槐树瘫软下来。
胸口剧烈起伏,心跳猛烈得像是要撞碎肋骨。
林间的风带着湿凉水汽吹在脸上,让她发烫的脸颊稍微降温,却压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
方才那地痞手中闪过的白光、人群惊惧的目光,还有发簪传来的奇异暖意,在脑海里反复回放,让她指尖微微发颤。
她下意识抬手摸向发间,触到冰凉温润的簪身,缠枝莲的纹路清晰可辨。
她连忙小心取下发簪,借着透过树叶洒下的斑驳阳光仔细端详——簪身完好无损,依旧光洁如初,只是触手时似乎比往常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确认发簪无恙,严星禾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她将这救命的宝贝紧紧攥在手心,指腹摩挲着熟悉的纹路,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勇气。
镇上的遭遇让她明白,孤身闯入陌生人群太过危险,可总躲在山林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她需要食物,需要信息,更需要学会这个世界的语言。
休息片刻后,她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角,朝着记忆中靠近镇子的村落方向走去。
不敢再靠近人声鼎沸的主街,只沿着田埂小路慢慢挪动,期盼能遇到看起来和善的人。
田埂上有位牵着牛的老农正在劳作,皮肤黝黑,皱纹深刻。
严星禾犹豫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学着镇上见过的样子弯腰行礼,然后指着自己的肚子,做出吃饭的手势,又指了指远处的镇子,含糊地说着从镇上听来的几个音节:“吃……换……”
老农被她怪异的举动和腔调弄得一愣,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茫然,嘴里嘟囔着她听不懂的方言,摇了摇头便牵着牛走开了。
严星禾站在原地,脸颊发烫,心里泛起一阵失落。
她又尝试向溪边洗衣的农妇搭话,结果对方只是警惕地看了她几眼,抱着木盆匆匆离去。
语言不通的隔阂像一堵无形的墙,将她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绝。
正当她沮丧地坐在路边,啃着早上换来的冷馒头时,一阵草药的清香随风飘来。
她循着气味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巷尾搭着个简陋的棚屋,屋檐下晾晒着一排排捆扎好的草药。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坐在小马扎上,用木槌捶打着什么。
老婆婆穿着粗布衣裙,脊背微驼但动作麻利,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十分温和。
严星禾看着老婆婆手中的草药,想起自己在山里也见过类似的植物,心里一动。
她犹豫着慢慢走过去,在离棚屋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试探着向老婆婆弯了弯腰。
老婆婆抬起头,看到她这副狼狈模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却没有驱赶她,只是停下手中的活计,静静地看着她。
严星禾被看得有些局促,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又指了指地上的野菜,做出咀嚼的动作,努力想表达自己需要食物的意思。
她的动作笨拙又急切,脸上沾着泥土,衣服也破了好几处,看起来像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
老婆婆看着她,忽然笑了,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显得格外慈祥。
她站起身,蹒跚着走进棚屋,片刻后拿着一个粗粮饼子走出来,递到严星禾面前。
饼子是温热的,带着麦麸的粗糙质感,却散发着诱人的麦香。
严星禾愣住了,看着递到面前的饼子,又看看老婆婆温和的眼神,眼眶忽然一热。
在这举目无亲的异世,这小小的饼子仿佛带着千斤重量,让她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她连忙接过饼子,用力鞠了一躬,含糊地说着:“谢……谢谢……”老婆婆似乎听懂了这两个字,笑着摆了摆手,用缓慢的语速说了几句话。
她的口音很重,但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
严星禾虽然大多听不懂,却能感觉到话语里的善意。
老婆婆指了指她的衣服,又指了指棚屋,做出让她坐下的手势。
严星禾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裤腿还在渗血,是刚才逃跑时被树枝划破的。
她感激地坐下,小口小口地啃着饼子,粗粮的清甜在舌尖散开,暖了胃,也暖了心。
老婆婆坐在她对面,继续捶打草药,偶尔用缓慢的语调和她说话,虽然沟通不畅,但气氛却很平和。
傍晚时分,老婆婆收拾东西时,看严星禾依旧坐在原地,眼神茫然地望着远方,便明白了她无家可归。
老婆婆叹了口气,对她招了招手,指了指棚屋旁边一间更小的储物房。
里面堆着些干草,勉强能遮风挡雨。
严星禾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又深深鞠了一躬。
她知道这是老婆婆暂时收留了她,巨大的感激涌上心头。
她看着老婆婆忙碌的身影,主动走上前,指着水桶和水井,做出提水的动作。
老婆婆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严星禾立刻拿起水桶,走到井边熟练地打水。
她力气不算大,但在农村干过活,提水这种活计难不倒她。
她把水缸挑满,又看到晾晒的草药有些被风吹乱了,便细心地重新整理好,还帮老婆婆把捶好的药末收进陶罐里。
她做这些时动作麻利又认真,丝毫没有嫌弃活计粗重。
老婆婆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神越发温和。
这姑娘虽然来路不明,举止怪异,但手脚勤快,眼神干净,不像是坏人。
晚上,老婆婆给了她一碗野菜粥和一碟腌菜。
严星禾吃得干干净净,然后主动帮着洗碗收拾。
棚屋里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跳动的火光映着两人的身影。
老婆婆用缓慢的语速教她说话,指着油灯说“灯”,指着碗说“碗”,严星禾便跟着一字一句地学,虽然发音怪异,但学得格外认真。
她像海绵吸水一样吸收着新知识,把每个词语的发音和含义牢牢记在心里。
老婆婆教她的第一个完整句子是“我叫孙婆婆”,严星禾跟着念了十几遍,直到孙婆婆笑着点头,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夜深了,严星禾躺在储物房的干草堆上,身上盖着孙婆婆给的旧毯子。
虽然身下硌得慌,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泥土的气息,但这是她来到异世后第一次睡在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身边还有一位给予她善意的人。
她握紧头上的发簪,簪身冰凉,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今天的遭遇像一场梦,从被地痞围堵的惊险,到语言不通的挫败,再到孙婆婆伸出援手的温暖,起起落落间,让她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她轻轻摩挲着发簪,心里充满感激,若不是发簪的保护,她或许走不到这里,更遇不到孙婆婆。
月光透过储物房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严星禾脸上。
她睁开眼睛,看着手中的发簪在月光下流转的微光,心里无比坚定。
孙婆婆的善意是她在异世收到的第一份温暖,她不能辜负这份善意。
从明天起,她要更努力地学习语言,帮孙婆婆多干活,更要尽快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
她不知道未来还有多少困难等着自己,但只要发簪还在,只要她不放弃,就一定能找到回家的路。
夜风吹过棚屋,带着远处的虫鸣,严星禾握紧发簪,在心里默默重复着孙婆婆教她的词语,渐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