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航班起飞前,未婚夫机长拎了一个行李箱上机。
说是他的小青梅给他准备的礼物,不准我碰。
我不放心,偷偷打开检查,竟然发现里面藏着高危违禁物。
赶紧上交后,用我的表彰抵消陆澈的失误,这才保下他的前途。
而他的小青梅被抓捕,关押,判刑。
他不发一言,却在之后的一次飞行事故中,绞断我的降落伞。
“顾晓棠,你就是嫉妒宁宁!空姐培训故意淘汰她,之后还陷害她!”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喜欢上你?”
“做梦!我是不会娶你这种小心眼的女人的!”
我从万米高空坠下,摔成一滩血泥。
再睁眼,看见给他送行的小青梅,
和他手上的行李箱。
我默默后退一步。
这一次,我不会再救你。
-
“陆哥,按流程,这个箱子需要安检登记。”我手下的乘务员礼貌提醒。
陆澈皱眉,“里面都是宁宁送我的礼物,会有什么问题?记在我名下,不用查。”
一旁的方宁娇声附和:“我可是受过培训的,知道规矩,这种事不会出错啦。”
乘务员轻笑一声,不说话,只是依旧不放行。
旁边的其他乘务组员小声嘀咕:“知道个屁。培训三次都没过,最后还不是顾姐托关系让你补考,结果还是挂了?”
方宁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陆澈脸色沉了,“那还不是因为顾晓棠故意卡宁宁?”
“我早就该申请复议!宁宁这么优秀,怎么可能不过?!”
他说着,猛地转头看向我,咬牙切齿,
“你看看你手底下这些人,当着我面都敢讽刺宁宁,背后还不知说了多少难听话!”
我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方宁立在一旁,装出一副无辜模样,眼神却带着挑衅,
“陆哥,是你这个机长权力大,还是乘务长大啊?我看顾姐气场这么强,你说话好像都不顶用哦。”
陆澈听完更是怒火中烧,一脚踹在登机梯上,声音拔高:
“不让我上机是吧?行啊!今天这班我就不飞了!”
我眼睫微垂,脑海里却浮现出上一世的片段。
那时,我怕他发火影响航班,压下了异议。
上机后偷偷检查行李,发现违禁物后,又怕他前途尽毁,用我的表彰抵下处罚,才护住了他的机长资格。
可最终,我换来的,是从万米高空摔下的那一刻,他亲手剪断的降落伞。
真是可笑。
我垂眸,语气柔和:“陆哥是机长,自然知道分寸。”
“既然他说记在他名下,我们就不查了,让他登机吧。”
见我让步,方宁眼珠一转,立刻撒娇道:“那我也想和陆哥一起飞,我好久没上航班了。”
陆澈点头应下,语气理所当然:“宁宁都快一年没飞了,这次就让她体验一下航程。”
“这不符合规定。”我终于抬眼,语气冷静。
陆澈的脸色顿时沉下来,盯着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怒火和警告。
“你什么意思?”他咬牙低吼,“你是不是不想飞了?行,那你就别飞了!”
“她们几个也一样,全部停飞!”
乘务员们脸色齐齐变了,有人想为我出头,却被我一个眼神制止。
这时对讲机传来调度指令:“准备工作完成,请乘务组做好准备,乘客即将登机。”
陆澈冷哼一声:“我无所谓,不过是少飞一趟,但以后你们就别想上我的飞机了。”
“你们想清楚!”
我压下翻涌的情绪,低声应道:“我知道了。”
同时,朝副手递了个眼色,她会意地点头。
陆澈,既然你赶着找死,这次我不会再救你了。
2.
上机后,方宁还在作妖。
“自从培训结束后,我就再也没穿过空姐制服了。”
她挽着陆澈的胳膊,笑得明艳,“今天想穿一下,体验体验。”
“陆哥今天就由我单人服务咯~”
我拧眉:“没有多余制服。”
她撇嘴,得理不饶人:“你以为我不懂?我是培训过的,有备用的。”
我语气一冷:“备用制服是给正式乘务员准备的,不是让你玩情趣的。”
陆澈皱了皱眉,语气放软替她开脱:“宁宁也不是外人,就让她穿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我终于压不住怒气,冷声打断:“真要穿也行,但穿了制服就得干活。到时候,她就负责推餐车。”
方宁立刻嗲声嗲气地笑出声:“那不行,这种伺候人的粗活我才不干,要干你们干,我可不是服务员。”
乘务员们脸色都变了,有人气得脱口而出,我抬手轻轻按下,制止了。
我站在原地,心口压着一团怒火,但面上风平浪静。
心里却冷笑一声:继续作吧,等会儿落地了,看谁会笑到最后。
陆澈仗着机长的身份,将方宁安置进头等舱:“当空姐有什么意思?当然是头等舱乘客舒服,你就在这儿好好体验一下。”
没多久,服务铃响起。
乘务员过去,不一会儿脸色难看地返回来:“顾姐......对方点名让您亲自过去。”
我心里“咯噔”一声,几乎已经预料到了。
果然,是方宁。
她端坐在座椅上,披着毛毯,嘴角扬起一抹小人得志的笑,语气又甜又恶心。
“哎呀,现在我是乘客,你是服务员,当然要好好服侍我咯。”
我压住翻涌的情绪,语气平稳:“您好女士,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她仿佛听见什么笑话般,一边摆弄着毯角,一边故意使唤人。
“我要毛毯,不,换个颜色的;再来个枕头,软一点的;还有洗漱包,你们上一个不是新版吗?我想试试看;饮料嘛,你给我端三种过来,我想比较一下。”
我一一照做,脸上不动声色,背后却能感受到同事们的愤怒正在升温。
“她就是故意来找茬的!”有人在后舱忍不住低声骂。
我仍然拦下:“别闹事,记住我们是谁。”
不一会,她又点了红酒,我将酒杯端过去。
她却忽然歪了歪头,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听说头等舱可以要求空姐跪着服务,是不是真的?”
身后,有乘务员忍不住低声爆了句粗口。
她立刻做出一副受害者模样,语气拉得娇柔:
“哎呀,这就是你们的态度?我要投诉你们哦。”
“我可是培训过的,知道规矩呢。投诉次数多了,你们就得停飞了吧?”
我深吸一口气,把怒火硬生生压下,膝盖缓缓弯曲,在她面前半蹲下来。
双手端稳酒杯,声音不卑不亢,脸上仍然挂着完美的职业笑容:
“当然可以,女士,我们会继续为您服务。”
她仿佛听见了什么赏心悦目的乐章,笑得像是赢下了一场战斗,声音刺耳又张狂:
“培训的时候你总说我不合适,说我不符合标准,现在倒觉得你很合适。”
她忽然俯身凑近,眼神像刀,唇边笑意讽刺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贱人,就只配跪着伺候我!”
我指尖一紧,刚要开口,她动作更快,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啦~我道歉哦。”
红酒泼头而下,瞬间洇透发梢、制服,从额角顺着脸颊往下滴,像血一样一线线流淌,黏腻冰冷,羞辱刺骨。
我终于忍不住,转身冲进洗手间。
砰的一声,关门的瞬间,我的手还在发颤。
镜子里,是我湿透的制服,是一张狼狈的脸。
而舱外,她的嘲笑声清晰地穿透过来,如同钉子,一下下钉进我的耳膜。
3.
我从洗手间出来,头发还滴着水,方宁却不在原地。
乘务组几人神色各异,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警觉开口。
这时副机长也从驾驶舱出来,脸色尴尬:“不是出事,是......是方宁进去了,陆哥让我出来。”
有组员气不过,低声嘀咕:“顾姐,他也太不把你当回事了吧?你还在这儿为航班忙前忙后,他就——”
我死死掐住掌心,低声喝住:“别因为这种人,耽误我们工作。”
深吸一口气,我让所有人各自就位,航程才刚过半,不能乱。
等送餐时间到,我按流程推着餐盒进驾驶舱。
门刚一推开,听见里面一声娇笑。
方宁披着机长的外套,坐在副驾驶座上摆拍,动作矫揉造作。
她看见我,笑着挥手:“顾姐,我知道规矩的啦,一会就让副机长回来,我就体验一下嘛。”
陆澈靠在一旁,眼神淡漠:“你别摆出一副正经样子。等会儿是不是又去找上级告状?你要是真想嫁给我,就别搞这些小心眼。”
他站起身,走近我,低声带着讥讽:“你只要老老实实,我不会亏待你。但如果你还敢和之前一样针对宁宁,我不会放过你。”
我手里的餐盒差点砸在他头上,张口几乎脱口而出一句“老娘不嫁了”,但理智压住了怒火。
这是一架载着百名乘客的航班,我不能因为他影响到这么多人。
我咬牙:“知道了。”
陆澈满意一笑,“这才像话。既然知道了,就替我看着点门,别让人随便进。”
我站在舱门口,听着身后那道门内传来的低语与轻笑,隔绝不掉的暧昧气息像针扎一样一点点渗进心里。
我脑海浮现出我们当初一起考飞行学校时的画面。
当时他坐在训练室里,一边写着飞行日志一边偷偷看我笑。
后来,他成为机长,眼里就只有“前途”“利益”。
而我,仿佛成了他追求自由的绊脚石。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被蛊惑。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那些所谓的好,其实从未属于我。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开了。
方宁脸颊泛红,腿有些发软,走出来时还故作姿态:“不好意思哦,我去一下洗手间清理下。”
她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带着胜利者的轻蔑。
我抬眼往驾驶舱里望,陆澈正在扣衣扣,动作熟练,脸上没有半分羞愧。
只有填满欲望后的餍足。
4.
在无尽的痛苦中,飞机终于平稳着陆,我站在舱门口,监督乘客下机流程。
方宁踩着高跟晃悠悠走来,手包一甩,嘴角是止不住的得意。
我伸手拦住她。
她脸色一沉,语气尖利:“你干嘛?又是故意针对我?”
我面无表情:“请稍等,女士。你目前还不能下机,有些事情需要进一步核实。”
方宁当即炸了:“你谁啊?空姐当久了真以为自己是多大官?”
动静一大,引来不少乘客侧目。
陆澈从人群后方走了过来。
他一边走,一边冷笑:“我还以为你这次终于清醒了,顾晓棠,看来你还是不死心。”
我沉声重复:“她暂时不能离机,请你配合。”
“配合?”陆澈眼神一冷,走近一步,低声讽刺。
“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不过是个乘务长,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有我在,我说了算。你以为凭你,也配跟我斗?”
他说着,伸手就去拉方宁下机。
我上前一步拦住他们。
他却猛地扬手,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别给脸不要脸!”他低吼,眸色猩红,
“你这些小动作,等我一落地就会上报!到时候你们整个乘务组都别想再飞!”
我脸颊火辣,耳鸣中,终于听见舱门口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
几名穿着制服的安检与民航监察人员快步而来。
为首那人神情冷硬,掏出证件,直接打断了陆澈的咆哮:
“方宁,接实名举报,你涉嫌携带违禁品,请立即随我们下机接受调查。”
方宁脸色刷地一白,整个人僵在原地。
“我、我不知道啊!”她尖声喊着,慌乱地往陆澈身后躲,“陆哥——”
陆澈一把将她护在身后,怒目看向执法人员:“你们搞错了吧?什么违禁品?我们马上要离机了,有什么事不能等?”
话未说完,两名安检人员已经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膀,动作干脆利落,将他手臂反扣。
陆澈脸色猛地变了,瞪大眼睛:“你们干嘛?我可是机长!”
“没错!抓的就是你!”
“陆澈,”为首那人冷声道,“你涉嫌运输违禁品、擅离驾驶岗位、危害飞行安全,必须立即接受调查。”
2
5.
“不可能!我是被陷害的!”陆澈嘶吼着,拼命挣扎。
“我是飞行组的负责人!我有资质!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监察员神情冷峻:“你既然是负责人,那你更该知道,每一次擅离岗位、每一次违规操作,航司都有记录可查。”
“而且,有乘务员已配合调查。你的舱位与违禁物品接触轨迹,都已锁定。”
他挥了挥手:“带走。”
一旁的方宁顿时慌了,尖叫着扑向陆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我是陆哥的女朋友!是他让我带那个箱子的!我根本没动!”
监察员挑眉看她:“噢?你是谁的女朋友我们不管,箱子到底属于谁,我们也会查明。”
“全部带走。”
两人被一左一右扣押,挣扎着被拖离客舱。舱门外,安检通道早已封闭。
通道内哗然一片。
有乘客举起手机录视频,声音压不住地议论:
“那个男的是机长吗?我以前就听说他们这种人玩的可花了,还以为只是个绯闻,没想到真出事了......”
“运输违禁品、擅离驾驶岗位、危害飞行安全......这是在拿我们几百人的命开玩笑?”
“要不是被查出来,这种人还要继续飞?航司敢压这种事吗?”
有人愤怒:“这事不能私了!必须公开处理!”
而后舱的乘务员们也炸开了锅,有人低声说道:“原来那个行李箱......真的有问题。”
“怪不得之前陆哥死活不让我们碰。”
“那我们接下来会不会也——”
副手走上前,语气坚定:“别议论了,听顾姐安排。”
我站在原地,抬手轻轻拨开已干硬结块的红酒发丝,目光从那条混乱的走道扫过。
缓缓抬头,声音平稳:
“各组返位,准备交接清点。”
短短一句,字字有力,瞬间让原本动荡的机舱归于秩序。
组员纷纷点头,沉着行动,重新站好各自的位置。
这架航班,终于平安落地。
而陆澈,方宁,
我,也终于可以和你们,好好算一笔总账了。
6.
在航司配合下,调查组将他们带入临时关押室,开始初步讯问。
陆澈仍旧嘴硬,一口咬死:“这是误会!有人陷害我!”
方宁双手发抖,却努力挤出哭腔:“我不知道......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调查员翻阅记录:“我们接到了实名举报,并已从飞行日志和安检调阅中确认情况。你们有异议,可以要求当面对质。”
陆澈嗤笑:“对质就对质,看看到底是谁栽赃我!”
门被打开,我缓步走了进来。
两人看到我,脸色瞬间变了。
陆澈猛地站起来,眼中怒火几乎喷涌而出。
“我就知道是你!顾晓棠,你从头到尾就看宁宁不顺眼!一直针对她!你连我也要拉下水?”
“这次不过是我没顺你心意,你要拿举报威胁我?你还要不要脸?”
我轻轻勾唇,反问他:“是不是陷害,查一查不就知道了。你不是最相信证据吗?”
“好啊!”陆澈冷笑,眉眼中满是轻蔑,
“你要是查不出东西怎么办?你给我等着,这次出去我非要和你解除婚约!”
他话还没说完,我从包中抽出一份文件,啪地摔在他面前。
“别等了,现在就签。”
我声音冷静,眼神更冷:“这是协议书。我们之前的婚约作废,以后你我互不相欠。”
陆澈猛地愣住,整个人像被钉死在原地,死死盯着那份婚约解除协议,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我看着他,轻轻一笑。
“我一不顺着你,你就威胁我,你以为我真的怕嫁不出去?我不过是比你更看重这段感情罢了。”
“但从今天开始,”我收起笑意,“你连威胁我的资格都没有了。”
陆澈脸一阵青一阵白,刚要张嘴,旁边的方宁抢先一把拉住他,猛地抽泣出声。
“顾姐......你别为了我就跟陆哥这样......”
她红着眼眶,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我和陆哥真的没有什么......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才会亲近点,你误会了......”
“这次是我不好,飞机上那件事是我手滑......你生气我可以理解,你要出气就冲我来,不要为难陆哥......”
我冷笑,还没来得及开口,陆澈的脸却先阴沉下来。
“宁宁都这样了,你还要咄咄逼人?你真是恶毒。”
“签就签!”他猛地拿起文件,咬牙,“我早就想甩了你了!跟你这种斤斤计较、眼里容不得人的女人过一辈子,我才疯了!”
他拿起笔,唰唰几下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低头看了眼那歪斜的笔迹,唇角终于弯起一抹真正的笑。
7.
调查员扫了一眼两人,语气平淡:“行李箱调取录像已完成,接下来请配合实物开箱搜查。”
两人原本还僵硬着的脸露出短暂松动。
陆澈冷笑一声:“你们随便查,我倒要看看,她准备怎么陷害我。”
方宁也低声嘟囔:“对啊,那箱子是我收拾的,可我什么都没装啊......”
我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
行李箱被打开。
里面是一堆女人的物品:蕾丝吊袜、情趣内衣、香氛蜡、还有一条刻着“LC”字母的丝巾。
我眉头一挑:“这就是你们说的,送给他的礼物?”
方宁脸一下子红了,嗫嚅着:“是我,陆哥他飞行辛苦,我只是想......惊喜一下......”
我嗤地一笑,抱臂站在旁边,语气凉得刺骨:“真是艳福不浅啊,陆机长。”
几个参与调查的乘务员也忍不住低声笑出声:
“确实是符合规定啊,培训的不错~”
“不知道机长收到礼物开心不开心啊?”
方宁脸上浮起尴尬又不甘的神色,想开口解释,又说不出话来。
监察员皱眉:“请把这些物品整理归类、拍照归档。”
检查持续了一会儿,暂未发现其他明确违禁品。
陆澈靠坐在椅背上,恢复了之前的狂傲神情,嗤笑一声:
“我早就说了,这是一场误会。现在你们把我拖到这里,等我证明清白——你们全都得完蛋。”
方宁也在一旁添油加醋:“陆哥可是有背景的,你们这么搞,不怕全组一起下岗?”
陆澈看向我,语气咄咄逼人:“你们乘务组心理状态不过关,我马上打报告申请全组停飞、转地勤。以后别想再飞了!”
气氛顿时凝滞。
有空姐脸色煞白,握紧手:“你太过分了!”
陆澈冷笑:“现在知道怕了?刚才怎么那么能讽刺我们?自己等着吧——”
我不动声色,淡淡开口:“着什么急?检查还没结束呢。”
说完,我走近行李箱,慢慢蹲下,在那堆散乱的情趣物品中伸出两指,从中间拎起一件——
一条轻薄得近乎透明的蕾丝胸衣,剪裁特殊,内衬明显有夹层。
我将它提在空中,语气平静却清晰:“这件——查一下。”
陆澈翘着腿,嗤笑一声,慢悠悠地开口:“你还想折腾出什么花样?怎么,吃醋了?”
“宁宁审美确实比你好,会买衣服,身材也比你有料......你要是不甘心,等我心情好,也送你一件。”
他靠回座椅,脸上写满了不屑。
可身旁的方宁,脸色却在那一瞬间,
骤然变了。
8.
实验室报告很快出来。
在那件蕾丝内衣的夹层中,检测出了高浓度致瘾性粉末,易通过人体皮肤接触产生迷幻依赖,属于一级航空违禁品。
监察员冷冷宣读检测结果,会议室里只听得见陆澈急促的喘息声。
“不是我的......我不知道里面有这些东西!”
陆澈终于崩溃,涨红着脸扑上去,“是她塞进去的!是她的主意!”
他指着方宁,几乎声嘶力竭。
方宁却早已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躲在角落里啜泣:“不是我!明明是你让我准备的‘惊喜’!你还说别告诉别人是你提的要求,我只是按你说的做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撕破伪装,像斗狗一样相互咬住不放。
我站在一旁,沉默旁观,直到他们气急败坏地把脸面丢得一干二净,我才轻轻开口。
“原来你们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陆澈被当场停飞。
两人因涉毒与运输违禁物被转为刑事侦查对象,刑拘审查。
但这场闹剧远未结束。
很快,陆澈的家人找到了航司,绕过官方程序,悄悄施压。
律师也找到了我,说得冠冕堂皇:
“你只是情绪激动才举报的吧?只要你让其他乘务员都闭嘴,然后配合说一声,就说那箱子就是方宁自己带的,陆家会感谢你。”
“你毕竟和陆先生那么多年感情,也不愿意看他就这么被人陷害吧?”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你这是教我做伪证吗?这就是你的职业素养?”
律师愣住,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您是不是太感情用事了?”
“错,我是对事不对人。”我起身,抖了抖制服上的折痕,“而你,是在对我人身侮辱。”
律师走了,紧接着,航司收到施压电话。
为了“止损控舆”,公司仓促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
一边灭火,一边清算。
我被叫到高层会议室,两个方案摆在我面前:
要么作为“涉事相关人员”调岗地面组,名义上是“表彰后保护”,实则边缘处理;
要么调往偏远支线航线,变相降级飞行。再没有高端航线或晋升机会。
我听完,点点头,问:“我能发表一下个人说明吗?”
航司高层互相看了一眼:“你想说明什么?”
我笑了一下,把手机屏幕翻给他们看。
热搜:空姐实名举报机长藏违禁品,现场视频曝光
那是乘客拍下的视频,高清录音、高清录像、全程无死角地拍下了“抓捕瞬间”。
评论区刷屏:
“原来那个飒飒的姐姐是乘务长,我粉了。”
“航司要是处理她,我们全体投诉。”
“我都不敢想要不是她,这事能不能查出来。”
我看向那些沉默的中层,轻声问道:
“我想说明事情原委。如果你们担心声誉,我可以替公司说句公道话。”
会场里一片沉默。
良久,有人终于妥协般地说:“......我们会慎重考虑。”
我笑着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一定要慎重点。”
9.
风波发生后的第三天,网上开始出现不同声音。
有人质疑:“她是怎么提前知道箱子有问题的?”
也有人提出:“是不是她设计陷害?否则为什么起飞前就报警?”
面对这些质疑,我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请求航司安排一场统一说明会。
当天,我穿着制服,站在会议室前的投影屏幕下,打开当日航班执勤录音。
“这是起飞前,我们对特殊行李提出再检时的现场录音。”
清晰的声音播放出来:
“陆澈:箱子是宁宁送的礼物,记我名下,别碰。”
“乘务员:但这是特殊包,需做例检。”
“陆澈:我说了没问题,耽误了航班你负责吗?”
我抬起头,语气平稳而坚定:
“起飞前,乘务组对该行李已产生合理怀疑。但当时行李已通过安检,在无明确违禁品证据的前提下,作为乘务负责人,我需综合考虑飞行节奏与现场情绪稳定。”
“鉴于机长当时情绪不稳,且现场乘客已就位,若在舱门口发生争执,存在引发飞行延误及不安的风险。”
“因此我决定暂不强行拦阻,并在飞行过程中对该行李全程设控监视,确保其在飞行途中无人接触、位置未变,等待落地后统一处理。”
“之后发生的事,已有全程记录,机场调度与执法机构均在现场。”
航司代表点头确认,随后播放了官方通报录像:
“经调查,涉事行李所有人为方宁,物品为其私人物件。”
“方宁供述称,其准备该箱内容为个人意图,旨在借礼物诱导陆澈在私下解除婚约后与其确立关系。”
“箱内藏有高浓度致瘾性粉末,藏匿于女性内衣夹层,系一级航空违禁品。”
通报结论简明而直接:
方宁,因买卖高浓度致瘾性粉末、携带航空违禁物、扰乱航班秩序,被依法刑事拘留,移交司法机关,最终判处有期徒刑二十三年八个月。
陆澈,虽未直接运输违禁物,但其在飞行期间有擅离岗位、违规携带非工作人员进入驾驶舱、干扰乘务检查流程等行为,依据《民航法》及航司内部管理条例,吊销执照、终身禁飞。
同班乘务组全员免责,反获表彰,其中顾晓棠因坚持程序与策略处置得当,被列为内部“优先提拔”人员。
场内一片安静。
我扫视全场,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我不是提前知道,而是必须知道。那是我作为乘务长的责任。”
10.
第二天,我刚从飞行模拟训练室出来,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顾姐......门外有人,说是找您。”
我一抬头,看见玻璃外那个熟悉却憔悴的身影。
陆澈。
他比上一次见面时瘦了不少,神脸上多了些疲惫与急切,但依旧站得笔直。
可那双眼睛里,仍旧带着过去那种不容拒绝的自信。
我没动,他却像走进了自己家,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进来。
“晓棠,”他低声开口,“我......是来道歉的。”
我没有回应。
他看我不拒绝,也不出声,自顾自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当初是我被她迷了心智,那些事我都没想清楚......”
“她......她可能用了药物,也挑拨你我之间......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真的......”
他一步步靠近,嗓音开始带上一丝惯有的温柔与央求,“晓棠,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我真正想走下去的人,是你。一直是你。”
我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如水:“请你离开。我还有工作。”
他却仿佛听不见一样,继续往前走:“我知道你现在还在气头上,我不指望你立刻原谅我。你可以慢慢考虑,我已经跟家里说了,他们可以帮你调到高级航线,飞头等舱组,薪资和路线都会——”
我轻轻一笑,眼神冷了下来:“不好意思,我靠自己。”
“我已经转为国际航班主乘,不需要你所谓的‘帮’。”
我绕过他,走到更衣柜前取下制服外套,利落披上,走向门口。
“行了,”我推开门,“我要出发了。”
他站在原地,仿佛还没接受我转身离开的事实。
而我已经再没给他机会。
两天一夜后,飞机返航,平稳落地。
我带着组员从舱门走下,清点交接。
刚出通道口,副乘务员低声惊呼:“顾姐......那好像是——陆机长?”
她顿了下,立刻改口:“哦不,陆澈。”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人群之外,他孤零零站在出口,手里抱着一束百合花,脸色苍白,却站得极直。
我顿住脚步,没有立刻走过去。
脑海里一瞬间像翻出一段段旧航线。
那些年,是我陪他跑最辛苦的长途,是我在夜里给他泡姜茶、帮他背飞行记录。
是我在他低谷时给他写反思报告,是我一个人顶住航司的压力帮他保留职位。
我曾经那么多次站在航站楼出口,看着别的女孩被人接走,而他从没出现过。
我总告诉自己:他太忙了;他不爱表达;他不是不在乎我......
我一次次替他找理由。
而现在,他终于站在出口,手里捧着花。
只是我早已不再需要了。
11.
后来,陆澈还联系过我。
一开始是短信、邮件,后来是语音留言和寄送信件。
点开那些信息,内容大同小异:
对不起,是我错了。
她骗了我,是我一直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飞夜航吗?你在舱尾偷偷画航线给我看,说等有一天,你要陪我飞遍全世界。
我看完,但不再有回应的欲望。
慢慢的,我连点开的动作都省了。
指尖滑过标题,直接“删除”。
再之后,消息就没了。
那年我刚满三十,结束一趟跨洲航班落地巴黎时,收到了乘务总长的晋升通知。
我带了三年国际班,管理过最复杂的空中调度,也亲自处理过各国高空医疗事件。那天晚上,我站在酒店阳台上,看着远处灯光,一口气吐出来。
我知道,我想停了。
不是放弃飞行,而是把机会留给更多像曾经的我那样努力的年轻人。
我申请调岗,转入航司培训组,担任新员工培训导师。
那天我站在教室讲台上,给台下一群初入航司的学员讲解飞行安全与心理素质。
“不要害怕拒绝不合理命令,不要用关系取代标准。任何对制度的让步,最后都可能用命来偿还。”
台下有人举手,突然打断:“顾老师,您看新闻了吗?刚刚有紧急报道。”
我一怔,大家也纷纷低头刷起手机。
屏幕上跳出快讯:
紧急播报:男子藏匿于起飞航班起落架,半空中坠落,当场身亡。
目击者称该男子早先在航站楼有异常行为,疑似精神状态不稳,详细身份调查中。
有实拍画面闪过,是在夜色里坠落后的现场,警灯闪烁,尸体被黑布遮盖,只露出一截手臂。
我本无意细看,却在镜头闪过的那一刻,注意到,
他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戒指。
那是我二十四岁那年,攒了一年工资,为陆澈订做的铂金订婚戒指。
那时我以为,这段感情会飞得很远很远。
教室一片议论声,有人说:“疯子吧......怎么会想到钻轮子里?也不怕死?”
“哎,这种人哪有理智。”
我没说话,只把激起的心绪缓缓压下。
没有震惊、没有恍然,只是像看到一场落地的雪,终究化了,消了。
我和他尘归尘,土归土。
云散风停,再无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