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更新时间:2025-12-28 00:16:51

两世为人,再是垂涎美色,姜止还是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小命保不保得住。

商阙此人处事狠辣、冷面无情、绵里藏针,这些姜止都是见识过的。

两人曾于前朝后宫之中搅弄风云,是争斗不休的死对头,商阙不知她,她却是知商阕的。

“大……大人留我在此做什么?”

姜止乖乖背手站在墙角,眼观鼻鼻观心,规矩到全然不像她。

商阙低咳着在茶案上重新坐下来,掀开新的茶杯,倒了茶,推到对面。

“过来坐吧!”

姜止咽了咽口水,小声嘟囔:“我可以跟小郡主一起去叫人给您老人家修屋顶啊……”

偏生把她扣在这里等着。

商阙抬头,诧异道:“姜三姑娘在说什么?”

姜止撇嘴,不情不愿的挪过去,坐下来。

抬袖就能隔空关门,分明身怀内功,还在这装聋!

“没……没什么,”姜止面上堆笑,一本正经的道:“就是这屋顶得修的快些,毕竟我听大人一直在咳,万一修不好,夜里着凉……就更不好了。”

商阙抬眉,又瞥了一眼屋顶的窟窿,心口又有些隐隐作痛。

这丫头委实太皮了些。

“祭司祠前头那棵树上光秃秃的两条枝干,也是让你薅出来了?”

姜止瞪眼:“你……你知道我在树上?”

商阙翩然一笑。

他生的好,神色温淡之时便多显出几分柔和,只平素板着脸,或漠然倦怠,笑的时候并不多见。

美人一笑,确实……是有些迷惑人的。

他喝了口茶,眼帘缓缓抬起,望着姜止的目光颇为审视:“祭司祠并非世人所见那般纯白无染,也不是高高在上,那里头的浑水……你最好离的远一点,沾到身上,可抖不掉。”

这是提醒,也是警告。

姜止心里头跟明镜似的,面上却佯作迷惑:“我是偷偷翻进去的,就看到一个老头,也没有旁的人,不过……大人教诲,小女子一定谨记在心!”

明艳俏皮的小丫头,一举一动都仿佛带着无限的生命力,眯着眼笑的时候又活脱脱像只狡黠的狐狸。

就是……一瞅就知道没往心里去。

商阙扫了她一眼,“过来。”

“啊?”

姜止看看自己,又瞅瞅对面,过……过哪儿去?她不就坐在这人对面吗?

“过来!”

商阙见她不动,遂重复一遍,好看的眉头不由自主的蹙起。

姜止迷惑的眨眨眼,爬起来,跪坐到商阙那一头。

她没照镜子,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脑门子顶着的大包有多好笑,商阙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见那丫头离自己还是有段距离,只能耐着性子又说了一回:“靠的近些,抬头。”

姜止仰起脑袋,眨了眨眼,见商阕取了药,轻轻点在自己额头上。

“哎呦……”

好痛!

她鼓了鼓腮帮子,不高兴的嘟囔:“大人下手也太狠了些。”

商阙“嗯”了一声,“我如何对付贼人,你不是见过吗?”

当年捣了毒窝,顺便救自己出来的时候,商阙就是露过武功的。

他瞧着斯文孱弱,可当真露出武功的时候,还是不禁让人一惊。

救命之恩,成了他们之间最开始的纠葛。

两世的光影恍惚而过,姜止仰着头,盯着商阙精致的脸孔。

从这个角度,能够瞧见他的下颌线条,流畅又隽秀,再往上就是好看的唇形,微微抿着,唇色有些久病的淡白。

商阙动作一顿,实在忽略不了黏上来的那道灼烈视线,恰好药涂的差不多了,他就松了手,退开一些,又轻飘飘的瞟了那丫头一眼。

“擦擦口水。”

姜止下意识摸了摸唇角。

干的。

“大人真顽皮!”

她撇嘴,干脆也不挪走了,就这么探头望他。

余光瞥见他收起瓷瓶,鼻子动了动,姜止总觉得熟悉。

灵光倏尔闪过。

“这是我之前给大人的药,大人难道没有用吗?”

即便半生之事何其多,桩桩件件,纷杂凌乱,但偏生有些微渺的小事,会突然冒出头来,撞进脑海。

这是姜止制的伤药,交于商阕,表示感谢。

她说她只会制毒,也是头一次制药。

“我没受伤,用不着。”

商阙淡淡收入袖中。

姜止晃晃脑袋,摊开细白的掌心:“那还我吧!”

那人不可思议的望过来。

“救命之恩,还这样的薄礼还得讨回去?姜久久,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姜止“咯咯”笑出声来。

上一辈子,两人再如何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但姜止在他面前一惯是极容易放松下来的。

她托着腮帮子,歪着脑袋,目光依旧是在那人好看的面孔上徘徊。

“大人提醒我不要乱来,可是大人去祭司祠又是做什么?我在树上端着瞧了一眼,那个传闻中的大祭司穿的黑黢黢的,身上透出一股子邪性,可不像好人,大人可得离他远一点才好。”

商阙在咳,抬手给自己添茶,腕子有些抖。

闻言,他瞥了一眼姜止,“大祭司若是知……咳咳……知道你这样评价他……”

“大人手下留情——”

姜止接了茶壶,笑嘻嘻的给他添茶。

真想探探他的脉。

可惜她不敢。

适可而止这个词,姜止还是懂的。

晏祈行事风格她一向清楚,失了半盏血,一定会对这个人的身体状况造成影响,但……这个人是来寻人的,中都贵女之中,有他寻的人。

究竟是谁?

姜止陷入沉思。

苏霁禾回来的时候就见姜止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在煮茶,蹲在炉子边上打瞌睡。

“阿止?”

苏霁禾凑过来拉她:“商大人呢?”

“唔……啊?商……商大人?”

睁开朦胧的睡眼,姜止迷糊着四下看了看,“刚……刚刚不是还在这儿吗?”

苏霁禾点点她的脑壳:“你呀!商大人面前也敢睡成这样,瞧瞧!水都烧干了!”

“哎呀!”

姜止赶紧手忙脚乱的拎开茶壶:“我就说怎么有一股子糊味儿呢……”

片刻之后,两个脑袋盯着烧穿的壶底,四目相对,一起眨呀眨——

入学第一日,先凿穿了夫子的屋顶,又烧穿了夫子水壶,这委实……有那么点过意不去。

“小郡主,”想了想,姜止用胳膊肘戳戳苏霁禾:“你那好东西多,有没有像样的茶壶?不如咱们今个儿先溜,改日带新茶壶,再来给商大人赔礼?”

苏霁禾点头如捣蒜:“有道理有道理……新茶壶嘛?小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