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舒第一次庆幸管家爱端领导架子,时不时地看她不顺眼,派点鸡毛蒜皮的活给她干。
不然她还真没什么好的借口,从针锋相对的局面里挣脱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
景深和江风行从餐厅离开后,其他女佣各有各的事儿做,简舒没有。
理论上讲,她今天的工作已完成,现在是她的下班时间。
所以回复过江风行消息后,简舒无所事事,站在角落里扒拉手机。
不知是不是看她过于清闲,顾京泽明知故问,“负责洗衣房的女佣是哪一位?”
话音一落。
端着酒杯小酌的温泊看向他,而刚起身要离开的秦朗逸重新坐下来。
简舒心知这场戏观众虽多,真正重要的也就秦朗逸而已。
她先是小声答复,细微的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我。”
然后跟个蜗牛似的,一小步一小步,慢慢挪到众人眼前。
把害怕的姿态展示得淋漓尽致。
顾京泽说:“我不小心弄脏了被子,麻烦你去处理下。”
没等简舒应好,秦朗逸哼笑一声,“又不是没有备用的,阿泽,大晚上的,何苦让人家加班加点地干活?明天再处理也是一样的——况且,你不是最不喜欢女佣进你房间么,连打扫卫生都介意。”
顾京泽道:“凡事总有例外。”
他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拭手指,细致地擦干净后,起身便走,“过来。”
这是容不得简舒说“不”的意思。
简舒配合地跟着他走。
秦朗逸“呵”了下,抬脚也追过来。
只留温泊一人在餐厅若有所思。
三人维持着诡异的沉默,直到卧室门前。
顾京泽将手放在门上,并未推开,狭长的眼眸盯着寸步不离的秦朗逸,平和地问:“要跟着一起进去么?”
“那再好不过,”秦朗逸一挑眉,冷笑,“省得有些人道貌岸然,背地里做些不知廉耻的事。”
顾京泽轻笑,“是么?”
两人的话夹枪带棒的,几乎能刮出火星。
简舒不语。
她是一块安静的背景板。
包括顾京泽往床上一指,示意她去整理的时候也是。
简舒只朝秦朗逸投去一个“怯弱的”、“寻求保护”的眼神,得到他轻微的点头,才上前。
好烦。
演着演着,怎么真加上班了?
罚她一会儿去弄点新鲜的草莓吃。
在别墅里当女佣挺好的,伙食和雇主一个水准不说,新鲜水果也是一应俱全。
阳光房里除了妍丽精致、简舒叫不上名字的各类花卉,还种着些草莓。
简舒工作需要,天天从旁边路过,有几颗红得特别诱人。
或许把江风行约到那儿也不错……
秦朗逸却是把顾京泽扯进浴室。
门狠狠甩上,发出一声巨响,将简舒的注意力扯了回来,投去疑惑的一眼。
别墅大得离奇,简舒每天来回溜达几圈,步数就轻轻松松上万,里面的房间占地面积也不小。
像简舒她们这样的女佣,分配到的房间都是常见的主卧带卫生间的设计。
更遑论雇主的地盘。
简舒进去瞧过,浴室比她的卧室都大。
洗手台宽敞得能躺人,浴缸是用鱼肚白大理石砌的,淋浴区更是能站得下六七个人……
更重要的是私密性极好,门一关,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她再疑惑也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
秦朗逸动作堪称粗鲁,他不客气地把人扯进来,隔绝掉简舒的视线,收回手,“阿泽,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京泽慢条斯理地掸去肩上不存在的灰,又仔仔细细地洗手。
他并不回头,透过镜子里看到秦朗逸不虞的脸色,笑了,“什么叫我想做什么,这话该我问你才对,秦朗逸,你想做什么?”
秦朗逸:“我?我在尽一个做哥哥的职责,不让你做蠢事,你明知道谁才是盛老爷子选中的人,为什么要对无辜的人下手?你是不想要继承权了么?”
顾京泽回答得很干脆:“是啊。”
“我没准备要继承权,我只是在追求我喜欢的人——你不是知道么,我曾经很迷恋她,”顾京泽说着叹了口气,“甚至为此和你打了一架。”
“她?”秦朗逸心下一沉,脸上却装得惊讶,“她就是高中那个?”
顾京泽微微一笑:“是啊。”
“哥要是真为我好,就别再抢我喜欢的人了吧?”
大概从关系僵化开始,顾京泽就改了口,时隔多年,秦朗逸再从顾京泽嘴里听到“哥”的称呼,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他义正辞严地和顾京泽聊天,是来打消他念头的,可不是来听他真情剖白的。
秦朗逸厉声:“你那根本不能称之为喜欢!”
顶多算病态的迷恋、扭曲的爱欲而已。
顾京泽笑得挑衅,“说得好像哥懂什么叫喜欢一样。”
这一句仿佛踩了秦朗逸痛脚,他怒火中烧,攥起拳头狠狠挥过来。
顾京泽不闪不避。
拳头却没有打在他的脸上,而是锤在光洁的镜面。
呲啦——
裂纹如蛛网蔓延。
秦朗逸的骨节在往下滴血,他收回拳头,“反正我是不会看着你一错再错的。”
顾京泽说:“哥的意思是,你决定和我抢人——哪怕不要继承权。”
秦朗逸傲慢无比,“我从没打算要过。”
顾京泽对此回以不置可否的一笑。
秦朗逸是五个养子里,唯一和盛老爷子沾亲带故的,说得上有亲缘关系的人。
盛氏集团的董事会们催促了不知多少次,不能总让温泊在集团里担任CEO历练,秦朗逸的专业对口,也是个好人选。
大多是以为盛老爷子会选他做继承人,提前表态支持。
秦朗逸是真不想要也好,假不想要也罢,秦家和那么多人是想的。
这便足以他不惜一切代价将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两人先后走出浴室,简舒被秦朗逸受伤的手吓了一跳。
她早就收拾好了,抱着被子犹豫要不要走。
走吧,戏没演完,主角之一怎么能退场呢?
不走吧,她是迫切地想下班了。
结果浴室里的两个人……这是打起来了?
看脸也不像啊。
只是火药味比进去前更浓,颇有些势不两立的意味,当两人的视线落到简舒身上,她有种被狼和豹盯上的感觉。
简舒不由往后退了退:“我先走了。”
秦朗逸和顾京泽同时开口。
“别走。”
“等等。”
在简舒踌躇先回答谁时,管家那张难看的老脸忽然出现,他恭恭敬敬地和两人打了招呼,又是训斥的语气冲着简舒。
“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里磨蹭……”
管家凶巴巴的语气从未在简舒的耳中如此动听过,“开会要迟到了,还不快来。”
简舒:“好的。”
她没理会身后两人是什么脸色,快步跟上管家,加入何甜和叶之然的队伍。
走了几步,她伸手勾勾叶之然的手,小声问,“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开什么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