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军区大院没了白天的喧闹,一片安静。
家家户户的灯火陆续灭了,只有巡逻哨兵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院子里规律地响着。
陆战野家,他早已睡熟。
身体里的毒清了大半,心头的大石也落了地,他这一觉睡得特别安稳,甚至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隔壁小房间里,换上新睡裙的陆念念却没有睡。
她盘腿坐在床上,小身子坐得笔直,正在修炼。
从山里带来的丹药药力快耗尽了,给父亲配药浴对她消耗很大,必须尽快恢复。
月光照在她恬静的小脸上,让她看起来像个玉娃娃。
她的呼吸悠长平稳,几乎听不见。整个人的感知却扩散开来,方圆百米内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掌握。
邻居家大叔的梦话,王阿姨的磨牙声,一只夜猫从墙头跃过……
忽然,陆念念的睫毛动了一下。
窗台外沿,一只她从后山带回来的独角仙,正用前足极快地刮擦着玻璃。
“嘶……嘶嘶……”
这是警报!
这只独角仙是她养的“哨兵”,只有带着敌意的生人靠近,它才会报警。
有东西进来了!
陆念念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一点睡意。
她没动,只是侧耳细听。
楼下传来一阵极轻的异响,几乎和夜风混在一起。
那是金属丝探进锁孔,小心拨弄弹子的声音。
来人是个老手,胆子也大,竟敢直接撬军区旅长家的门!
陆念念的身子从床上一滑而下,动作像猫一样轻,没发出半点声音。
她没去叫醒陆战野,对付这种小贼,还用不着她爹。
她悄悄走到客厅,躲在通往卧室的门帘后,只探出半个小脑袋。
“咔哒。”
一声轻响,门锁开了。
一道瘦长的黑影闪进屋里,像一滴墨汁融进黑夜。
他贴着墙壁站定,屏住呼吸听了半分钟,确认主卧鼾声平稳,另一个房间没动静后,才开始行动。
黑影没开灯,只掏出一个笔帽大小的手电,用手指遮着,露出一线微光。
他动作专业迅速,显然受过严格训练。
他的目标很明确,不翻抽屉,不动柜子,径直走向客厅的多宝格。
那里放着陆战野的荣誉奖章和几个军用模型。
在最不起眼的一格,放着一个纱布包着的小铁盘。
铁盘里,正是那只被银针钉死的“噬心蛊”干尸!
陆战野本打算明早就把这东西上交。
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快,连夜就派人来销毁证据!
陆念念的眼神冷了下来。
看来,背后的人在军区能量不小,连她爹的动向都一清二楚。
黑影知道目标在哪,小心拿起铁盘,就准备带走。
就在这时,陆念念动了。
她没冲出去,而是小手伸进了从不离身的小布包。
布包里除了银针,还有几个小竹筒。
她打开一个,一只指甲盖大小、通体苍白的蝎子,悄无声息地爬到她指尖。
这是“冰玉蝎”,毒性很弱,被蜇了只像被蚊子叮一下,起个看不见的小红点,几小时就消失。
但蝎毒会散发一种极淡的腥甜气味。
这气味人闻不到,军犬也分不出,却会附着在人身上,七天七夜才会散去!
在陆念念和她的“小动物朋友”感知中,这味道在黑夜里就跟灯塔一样醒目。
“去吧。”
陆念念用极低的声音下令。
冰玉蝎从她指尖滑落,像一滴水融入地面阴影,飞快地朝黑影爬去。
黑影拿到铁盘,正准备走,完全没察觉到脚下的危险。
冰玉蝎顺着他的裤腿灵巧地向上爬,动作比羽毛落地还轻。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防备和手里的证物上,根本没留意到这点触感。
很快,冰玉蝎爬到他的后颈处。
就在黑影转身抬脚的瞬间,冰玉蝎的尾针快如幻影,对着他裸露的后颈皮肤,猛地一刺,瞬间收回!
“嘶!”
黑影身形一顿,下意识摸了摸后颈。
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像被衣服标签扎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用手电光照了照手指,什么都没有。
他又摸了摸后颈,除了有点痒,没任何异常。
他以为是自己神经太紧张,没多想,迅速检查了手里的铁盘,确认无误后,飞快地离开房间,还细心地把门重新锁好。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黑影走后,冰玉蝎悄无声息地爬回陆念念脚边。
陆念念把它收回竹筒,走到窗边。
她闭上眼,鼻翼微动。
很快,她就“看”到了一道淡淡的腥甜轨迹,从她家窗下延伸出去,穿过小树林,绕过巡逻哨兵的路线,最终消失在家属院另一头的一栋筒子楼方向。
“抓到你的尾巴了。”
陆念念轻声自语,嘴角翘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她没惊动任何人,也没立刻行动。
对付藏在暗处的毒蛇,直接打死太便宜了。
她要顺着这条尾巴,把他背后更大的蛇窝,一窝端掉!
她转身回房,重新躺下,盖好被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她知道,游戏开始了。
那个潜入者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销毁了唯一的物证。
他永远想不到,他带走的,除了没用的死虫子,还有一个永远也洗不掉的、来自地狱的标记。
明天,就是她这个“猎人”,巡视猎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