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更新时间:2025-12-27 05:24:04

(顾夜白视角,时间线:从认识苏清晏到结局)

---

2013年秋·初见

第一次见到苏清晏,是在天上人间的走廊转角。

那天我是去给曼姐送演出票的。她帮我在几个重要场合牵线搭桥,作为回报,我偶尔会给她一些高端私人派对的演奏机会。

转过走廊时,差点撞到一个人。是个女孩,端着托盘,上面摆着空酒杯。她穿着会馆统一的黑色制服裙,头发盘成发髻,露出纤长的脖颈。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清澈得像秋天的湖水,但眼底有深深的疲惫。

“抱歉。”她先开口,声音清泠,带着点书卷气。

“该我说抱歉。”我让开路,“没撞到你吧?”

她摇摇头,准备离开。就在这时,我听到包厢里传来不堪入耳的调笑声,还有玻璃碎裂的声音。她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你是新来的?”我问。

她点头,没多说话,匆匆走了。

后来我问曼姐,曼姐说她叫清晏,北外法语系的大学生,家里破产了,来这儿挣钱给母亲治病。

“可怜的孩子。”曼姐叹气,“长得漂亮,又有文化,在这种地方太可惜了。”

我想起她那双清澈疲惫的眼睛,心里一动:“她能唱歌吗?”

“会,法语歌唱得特别好。”曼姐眼睛一亮,“怎么,你有兴趣?”

“我新专辑需要一段法语念白。”我说,“如果她愿意,可以来我工作室试试。按市场价给报酬。”

曼姐笑了:“你倒是好心。不过我得提醒你,这丫头现在被沈聿盯着呢。”

沈聿。这个名字在京城圈子里如雷贯耳。我皱皱眉:“沈聿对她……”

“说不清。”曼姐压低声音,“说是看她像死去的母亲,但谁知道呢。反正你小心点,别惹麻烦。”

我点点头,但还是让曼姐转告了邀请。

没想到她真的来了。那天下午,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素面朝天,看起来就像个普通大学生。

我让她念了一段法文诗,她的发音标准得让我惊讶,更难得的是,她能理解文字背后的情感。

“你很有天赋。”我真心地说,“不只是发音,是对语言的感觉。”

她低头:“谢谢顾先生。”

“叫我夜白就好。”我递给她名片,“如果有时间,可以常来。我这儿需要法语翻译的工作很多。”

她接过名片,犹豫了一下:“报酬……”

“按市场价,不会亏待你。”我保证,“而且都是正经工作,翻译歌词、剧本、文学作品这些。”

她明显松了口气:“谢谢。”

那一刻我明白了——她需要钱,但更需要尊严。她不想接受施舍,只想靠自己的本事挣钱。

这让我更想帮她。

---

**2014年春·琴声**

苏清晏开始定期来我的工作室。有时是录音,有时是翻译歌词,有时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书。

她话不多,但很专注。翻译时会为一个词的精确表达反复推敲,听音乐时会闭上眼睛认真感受。我喜欢看她专注的样子,像一株在黑暗中静静生长的植物。

有天下午,她在翻译一首法国香颂的歌词,我正好在试弹新写的曲子。弹到一半,她忽然抬头:“这里……可以再慢一点吗?”

我停下:“为什么?”

“歌词里这句‘时光如流水般逝去’,如果节奏太快,就失去了那种流逝感。”她指着歌词,“而且下一句‘回忆如落叶堆积’,应该更轻、更碎一些。”

我按照她的建议重新弹了一遍。果然,整首曲子的情感层次丰富了很多。

“你懂音乐?”我问。

“小时候学过钢琴,后来家里出事就停了。”她轻声说,“但音乐和语言是相通的,都有节奏,都有情感。”

从那以后,我创作时常常会问她意见。她总能给我新的视角,让我看到之前忽略的东西。

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她开始叫我“夜白”,我会叫她“清晏”。工作室的小米打趣说我们像“文艺版的神雕侠侣”。

但我知道,我们之间隔着很多东西——她的过去,我的家庭,还有那个始终在她生活中的沈聿。

有天晚上下大雨,她翻译到很晚。我说送她回去,她摇头:“不用了,沈先生的人在外面等。”

我走到窗边,果然看到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里的人看到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沈聿对你……”我忍不住问。

“他是我的资助人。”她回答得很官方,“我欠他很多。”

“只是资助人?”

她沉默了很久:“夜白,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沈先生帮了我,我很感激。但我和他之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想的是哪样?”我追问。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有种我读不懂的情绪:“他是我生命里的一堵墙,替我挡住了很多风雨。但我不能靠着墙生活一辈子,我要自己学会在风雨里行走。”

这话说得很清醒,也很孤独。我想抱抱她,但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清晏,如果你需要,我这里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她笑了,笑容里有真心的温暖:“我知道。谢谢你,夜白。”

那天她离开后,我写了首新曲子,叫《琉璃》。旋律像雨滴落在琉璃上,清澈又脆弱。

我想把这首曲子送给她,但又觉得太直白。所以只是在她下次来时弹给她听,说是我为一部电影写的配乐。

她听得很认真,听完后说:“这首曲子……像是在说一个破碎又重圆的故事。”

“你喜欢吗?”我问。

“很喜欢。”她点头,“它让我想起一句话——‘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进来的地方’。”

这句话后来成了我专辑的引言。而《琉璃》也成了我最受欢迎的曲子之一。

很多乐评人问我创作灵感是什么,我说是一个朋友的故事。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首曲子的每一个音符,都是为她写的。

---

**2014年秋·巴黎**

巴黎之行是个意外,也是个转折。

我原本计划去维也纳参加音乐节,但临行前,沈聿找到我。他说苏清晏要跟周明远去巴黎,可能有危险,问我能不能提前过去,暗中照应。

“为什么找我?”我问。

“因为你在巴黎有朋友,而且她信任你。”沈聿说得很直接,“顾夜白,我知道你对她的感情。如果这次你能保护她安全,我会退出。”

这话让我震惊。我没想到沈聿会这么坦承,更没想到他会主动退出。

“你舍得?”我忍不住问。

沈聿笑了,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疲惫:“舍得舍不得,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应该跟一个能给她光明未来的人在一起,而不是跟我这种在黑暗里待久了的人。”

那一刻,我竟然有点同情沈聿。这个掌控一切的男人,在感情上却如此无力。

我答应了。提前一周飞到巴黎,联系了当地的朋友,布置好一切。

在酒会上见到她时,她正挽着周明远的手臂,穿着华丽的礼服,像个真正的名媛。但我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她——她的笑容太标准,眼神太疏离。

我上台演奏时,特意弹了《琉璃》。我看到她抬起头,眼神里有惊讶,也有感动。

后来在咖啡馆,她问我为什么也在巴黎,我说是来参加音乐活动,顺便见见朋友。这个谎撒得不太高明,但她没追问。

我其实想告诉她真相,想告诉她我是为她来的。但看到她疲惫的眼神,我把话咽了回去。

有些关心,说出来就成了负担。

巴黎的最后一天,她差点出事。我赶到卢浮宫时,沈聿的人已经控制住了局面。看到她安全,我松了口气,但心里也明白——在保护她这件事上,我永远比不上沈聿。

他有资源,有人脉,有能力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出现。而我,只能远远地看着,无能为力。

这种无力感,在回国后达到了顶峰。

---

2015年春·真相

父亲被带走的那天,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特别调查组的人凌晨上门,出示了逮捕令。父亲很平静,甚至有种解脱感。他对我说:“夜白,对不起,爸爸做了错事。你要好好做人,别走我的老路。”

母亲哭得晕过去。我扶着她,看着父亲被带走,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我一直知道父亲在文物圈有些灰色地带的关系,但我天真地以为那只是行业潜规则,没想到会涉及走私、洗钱这么严重的事。

更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和苏清晏父亲的死有关。

当我知道父亲和周明远有合作,知道那些非法交易的细节时,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和愤怒。我恨父亲,更恨自己——我花的每一分钱,我工作室的启动资金,我音乐事业的起步,都可能沾着不干净的血。

我不敢联系苏清晏,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但她主动找我了,在电话里说:“夜白,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

这句话救了我。她没有因为父亲的罪责而疏远我,反而安慰我。

但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有了裂痕。那道裂痕的名字叫“真相”。

我决定帮她,不仅因为爱她,也因为赎罪。我要替父亲弥补,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

所以我联系了孟秋白,促成了那次危险的会面。当孟秋白被带走时,我看到苏清晏眼里的绝望,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我恨自己能力有限,恨自己保护不了她。

那天晚上,在巴黎郊区的安全屋里,我弹了一夜的琴。苏清晏坐在旁边,安静地听。我们没有说话,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回国后,我主动找到了严正,提供了我知道的所有信息。包括父亲书房里的一些文件,包括和孟秋白的通信记录。

严正说这对案子很有帮助,但这也意味着,我亲手把父亲送进了更深的监狱。

母亲知道后,一个月没跟我说话。她说我背叛了家族,是个不孝子。

也许她说得对。但我觉得,真正的孝顺不是包庇罪行,而是阻止错误继续发生。

---

2015年秋·放手

父亲判刑的那天,苏清晏来法庭旁听。结束后,她找到我,眼睛红肿。

“夜白,对不起。”她说,“如果不是因为我……”

“不,不是因为你。”我打断她,“是因为正义。清晏,我父亲做错了,就该受惩罚。你不需要道歉。”

她看着我,眼泪掉下来:“可是你……”

“我很好。”我擦掉她的眼泪,“真的。虽然痛苦,但心里踏实了。”

那天晚上,我送她回家。在小区门口,我终于鼓起勇气:“清晏,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会拒绝。

“夜白,我爱你。”她终于开口,“但现在的我,需要时间。我需要先成为完整的自己,才能好好爱你。”

我懂她的意思。我们都背负着太多过去,都需要时间消化。

“好。”我点头,“我等你。多久都等。”

但我没想到,这一等,等来了沈聿的安排。

沈聿找到我,说可以赞助我去维也纳深造两年,条件是期间不能回中国,不能联系苏清晏。

“为什么?”我问。

“给她时间,也给你自己时间。”沈聿说,“顾夜白,你是个有才华的音乐人,不应该被过去束缚。去维也纳,好好发展你的事业。两年后,如果你还爱她,她也还在等你,我会祝福你们。”

我知道这是沈聿的计谋——他想用时间和距离冲淡我们的感情。但我没有拒绝。

因为他说得对——我需要时间成长,需要空间证明自己。

离开北京的那天,苏清晏来机场送我。我们拥抱了很久,谁都没说话。

最后她说:“夜白,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等你回来。”

“等我回来,给你弹更好的曲子。”我承诺。

飞机起飞时,我看着下面越来越小的北京城,心里有离别的伤感,也有对未来的期待。

两年,七百三十天。足够一个人成长,也足够检验一份感情。

---

**2017年秋·归来**

维也纳的两年,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成长期。

我师从著名作曲家汉斯·迈耶,系统地学习了作曲和音乐理论。我还游历了欧洲各国,听了无数场音乐会,结识了很多优秀的音乐人。

但我始终记得北京的秋天,记得工作室里的阳光,记得苏清晏翻译歌词时专注的侧脸。

我写了更多曲子,其中不少是关于她的。《秋蝉》《时光书》《远方的信》……每一首都在维也纳的音乐厅演出过,获得了好评。

但我最珍视的,还是那首《琉璃》。每次弹奏,都会想起第一次给她听的那个下午。

两年期满,我回到北京。工作室还在,小米还在,但苏清晏已经不在北京了——她去了巴黎留学。

我没有立刻去找她。而是花了半年时间筹备新专辑,举办音乐会,重新在北京音乐圈站稳脚跟。

我需要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她面前,而不是一个需要安慰的失败者。

直到去年,我的专辑拿下金钟奖,我在音乐会上演奏了《琉璃》。演出结束后,我给她发了视频,告诉她我很想她。

她说她也想我,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不是不爱了,是爱的方式不一样了。”她在视频里说,“夜白,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记忆之一。但有些记忆,适合珍藏,不适合重演。”

我明白她的意思。时间和距离改变了我们,我们都成了更好的自己,但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人。

我哭了,但哭完后,反而释然了。

有些爱,不是为了在一起,而是为了彼此成全。

---

**2018年·现在**

现在,我有了新的恋情。林晓是个舞蹈演员,我们在一次合作中认识。她热情、纯粹,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我爱她,这份爱不同于对苏清晏的爱——更轻松,更明亮,更像普通人谈恋爱的感觉。

上个月去巴黎开音乐会,我见到了苏清晏。五年不见,她更美了,那种美是历经沧桑后的沉淀,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从容。

我们一起吃饭,聊近况,像老朋友一样自然。

我告诉她我恋爱了,她真心地祝福我。我劝她也要幸福,她说她会。

分别时,我们拥抱。那个拥抱很温暖,但不再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我知道,我们都放下了。

回北京的飞机上,我写了首新曲子,叫《圆满》。旋律平和温暖,像秋日的阳光。

音乐会后,很多乐迷问我这首曲子的创作灵感。我说:“是给所有爱过、痛过、最终与自己和解的人的。”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首曲子是给苏清晏的——祝她圆满,祝她幸福,祝她在自己的人生里光芒万丈。

而我,也会在自己的轨道上继续前行。

偶尔弹起《琉璃》,还是会想起那个秋天的下午,想起她清澈的眼睛,想起她说:“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进来的地方。”

是啊,裂痕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面对裂痕。

而我们已经学会,如何让光从裂痕照进来,照亮前行的路。

这就够了。

---

【顾夜白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顾夜白是故事里最接近“普通人”的角色——他有才华,有理想,但也有普通人的软弱和局限。

他对苏清晏的爱,从最初的欣赏,到后来的深爱,再到最后的放手,是一个男人在爱情中成长的完整过程。

他教会我们: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成全对方的幸福,也是一种深爱。

而他的音乐,就像一条河流,流淌过所有人的生命,抚平伤痛,带来希望。

音乐和爱一样,都是光的一种形式。

而光,永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