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辞难最近发现一个严肃的问题。
莫老这老头……好像不太对劲。
你说你一个武者,洞天境,体内自成小天地,灵气自生,近乎武道巅峰——这些陈辞难都认了。
可你还会医术?
行,医武不分家,能理解。
你还会阵法?
也行,行走江湖多门手艺多条路。
你还会画符?
这……勉强说得过去。
可你还会算命?!
“莫老,”陈辞难蹲在院子里,看着正拿着个龟壳摇铜钱的老头,“您这技能树……是不是点得太歪了?”
莫老头也不抬:“你懂什么?这叫全面发展!”
“可您一个武者,学算命干什么?”
“当年闯荡江湖,没钱了摆摊算命,一次三钱银子,”莫老理直气壮,“比打劫来得快,还安全。”
陈辞难:“……”
他觉得,自己对“江湖”这个词的理解,可能需要更新一下。
“再说了,”莫老把铜钱倒出来,眯着眼看了看,“武者怎么了?武者就不能有点业余爱好?你爹还爱听曲儿呢,我说什么了?”
陈辞难想了想,好像也是。
他爹陈四海,一个盐枭头子,最大的爱好是……弹棉花。
相比之下,莫老学算命,好像也不算太离谱?
“莫老,您这算什么呢?”他凑过去看。
“算你爹走到哪儿了,”莫老指了指铜钱,“你看,这卦象显示……东南方向,有水。”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爹可能掉河里了。”
陈辞难:“……”
他转身就走。
“哎别走啊!”莫老喊住他,“我开玩笑的!这卦象是说,东南方向有贵人相助,你爹这趟应该挺顺的。”
陈辞难将信将疑:“真的?”
“我莫半仙的名号是白叫的?”莫老得意地捋着胡子,“当年在金陵城摆摊,三天就算准了七桩姻缘!”
“那后来怎么不摆了?”
“后来……”莫老咳嗽一声,“后来算得太准,被人堵在摊子前问‘我媳妇到底跟谁跑了’,我觉得这行风险太大,就改行了。”
陈辞难再次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正说着,轻眉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拿着那本古籍:“莫老,这个阵法我有点看不懂……”
“哪儿看不懂?”莫老接过书。
“这里,”轻眉指着书上一段,“‘七星连珠,需以血为引’。这个血……是人血还是什么血?”
“鸡血就行,”莫老随口道,“当年我摆摊的时候,隔壁杀鸡的老王天天给我送新鲜鸡血,画符可好用了。”
轻眉:“……”
她觉得,莫老的经历,可能比这本书还精彩。
“莫老,”陈辞难忍不住问,“您到底有多少副业啊?”
莫老想了想,掰着手指头数:“年轻时候当过镖师,后来给人看病,再后来摆摊算命,偶尔接点风水活,还帮人抓过鬼……”
“抓鬼?”陈辞难眼睛一亮。
“嗯,”莫老点头,“有一次城南闹鬼,我去了,发现是只黄鼠狼成精,在那儿装神弄鬼。我一巴掌拍过去,它跑了,后来再没来过。”
“您一巴掌把黄鼠狼精拍跑了?”
“不是,”莫老很诚实,“我那一巴掌拍塌了它住的破庙,它没地方住了,就搬走了。”
陈辞难觉得,莫老抓鬼的方式,可能跟常人不太一样。
“那您这医术……”轻眉好奇,“也是自学的?”
“跟一个老军医学的,”莫老回忆道,“那老头脾气怪,但手艺真好。我跟他学了三年,后来他喝酒喝死了,临终前把医书都给了我。”
“那阵法呢?”
“从一个盗墓贼那儿学的,”莫老面不改色,“那家伙挖坟挖多了,碰见不少邪门玩意儿,自己琢磨出一套破阵的法子。后来他金盆洗手,把笔记卖给我了。”
“符咒?”
“跟一个老道士学的,他说我骨骼清奇,适合学这个。后来我发现他是想骗我钱,就把他打了一顿,抢了他的符书跑了。”
陈辞难听得目瞪口呆。
他觉得,莫老的人生,完全可以写一本《江湖混子生存指南》。
“所以您这一身本事……”他总结道,“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学来的?”
“差不多,”莫老点头,“江湖嘛,不就是你学我的,我学你的,凑合着过呗。”
轻眉捂着嘴笑。
她觉得莫老说话,比说书先生还有意思。
正聊着,门外传来林清的声音:“莫前辈在吗?”
“在呢,进来吧。”莫老应道。
林清推门进来,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手里拎着个布包。
“莫老,你让我借的对抗那东西的法器借到了,”林清把布包放在桌上,“不过……师门只肯借三件。”
他打开布包,里面是三样东西:一面铜镜,一把木剑,还有一串念珠。
“就这?”陈辞难拿起铜镜照了照,“这玩意儿能镇邪?”
“能的,”林清认真道,“这面‘照妖镜’,是师门一位前辈的法器,能照出妖邪真身。这把‘桃木剑’,专克阴邪之物。这串‘菩提念珠’,能净化怨气。”
莫老拿起桃木剑看了看,点点头:“还行,虽然旧了点,但灵气还在。”
他又拿起念珠,数了数:“十八颗,够用了。
“可您之前不是说需要四件法器吗?”林清问,“这才三件。”
“第四件……我有了。”莫老从怀里掏出个东西。
是个……痒痒挠?
木头做的,手柄磨得油光锃亮,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这、这是法器?”陈辞难嘴角抽搐。
“怎么不是?”莫老瞪眼,“这可是我用了三十年的痒痒挠!沾过我的血,流过我的汗,跟我心意相通!比那些破铜烂铁强多了!”
陈辞难:“……”
他觉得,莫老对法器的理解,可能跟仙门不太一样。
林清也愣住了:“莫前辈,这……这真能当法器?”
“放心吧,”莫老把痒痒挠别在腰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陈辞难看着那根痒痒挠,突然对即将到来的布阵仪式,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莫老,”他小心翼翼地问,“您那阵法……到底靠谱不?”
“靠谱!”莫老拍胸脯,“我莫半仙出手,什么时候失过手?”
“可您刚才算卦,说我爹掉河里了……”
“那是胡说的!”莫老老脸一红,“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孙老头的声音:“老莫!你要的鸡血买来了!”
孙老头拎着个瓦罐进来,罐子里是满满一罐鸡血,还冒着热气。
“这么快?”莫老接过瓦罐。
“东市王屠户现杀的,”孙老头嘿嘿一笑,“我说你要用,他没收钱,说上次你给他儿子看病,还没谢你呢。”
莫老点点头,把瓦罐放在桌上,又掏出那本古籍,翻到阵法那页。
“来,都过来,我给你们讲讲这阵法怎么布。”
众人围过去。
莫老指着书上的图:“这是七星阵,七个阵位,对应北斗七星。咱们现在有四件法器,代替四个阵位。剩下三个阵位,需要三个人——我,轻眉姑娘,还有陈四海。”
“那我呢?”陈辞难问。
“你?”莫老看了他一眼,“你当替补。”
“替补?”
“万一有人撑不住,你顶上,”莫老拍拍他肩膀,“放心,按我的经验,这种阵法一般出不了大问题,顶多就是吐血昏迷,躺几天就好了。”
陈辞难:“……这还不叫大问题?”
“总比死了强吧?”莫老理所当然。
陈辞难觉得,莫老对“安全”的标准,可能有点低。
“那具体要怎么做?”轻眉问。
“简单,”莫老道,“阵法启动后,你们三个站在阵位上,往法器里输入气血——不用太多,够用就行。我会用痒痒挠……不是,用我这件法器,作为阵眼,引导阵法运转。”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陈辞难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莫老,”他问,“您以前……布过这种阵吗?”
“布过类似的,”莫老回忆道,“不过那次是帮人找走丢的牛,布了个寻物阵。后来牛找到了,但把邻居家的猪也引来了,赔了二两银子。”
陈辞难:“……”
他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现在就跑路。
“放心吧,”莫老看出他的心思,“这次不一样,我准备得很充分。”
“您准备了什么?”
莫老从桌子底下拖出个木箱,打开。
里面是:一包朱砂,一叠黄纸,三根红线,七根蜡烛,还有……一包瓜子?
“这瓜子是……”陈辞难嘴角抽搐。
“哦,这个是我自己吃的,”莫老把瓜子拿出来,“布阵很费力气,得补充体力。”
陈辞难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找错人了。
但事到如今,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了。
“行吧,”他认命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等你爹回来,”莫老看了看天色,“按卦象,他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陈四海的声音:“我回来了!”
众人转头。
只见陈四海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一个中年汉子,穿着粗布衣裳,看起来普普通通,就是眼神有点躲闪。
“爹,这是……”陈辞难迎上去。
“第三个阵位,”陈四海喝了口水,“苏明远的侄子,苏平安。”
轻眉眼睛一亮:“您找到舅舅的亲人了?”
“找到了,”陈四海点头,“这小子在邻县做木匠,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找来。”
苏平安怯生生地行礼:“各位好……”
莫老上前,打量了他几眼,点点头:“血脉没错,能用。”
他看向陈四海:“你这一路还顺利?”
“还行,”陈四海坐下,“就是路上碰见几个不开眼的小毛贼,被我收拾了。”
“没受伤吧?”
“没有,”陈四海咧嘴一笑,“你儿子我命硬着呢。”
陈辞难看着爹,忽然觉得,虽然爹平时大大咧咧,但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行了,”莫老拍拍手,“人齐了,法器齐了,鸡血也有了。今晚子时,咱们上青云山,布阵!”
众人面面相觑。
终于……要开始了。
陈辞难心里,既有紧张,又有期待。
还有一点点……对那根痒痒挠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