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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就是大馋丫头,为口吃的什么都能。
五岁那年,村头王叔用窝头骗我去树后。
我一步三蹦,窝头染血也不觉腥臭。
八岁那年,后娘破天荒烧了猪头。
我馋得扑到锅前,热气烫坏了半张脸。
后娘咬牙切齿,我却兴高采烈。
十五岁那年,牙人找同乡阿姐进城,说是要去富人家做工。
「翡翠饺子,鱼茸花糕,主子吃腻了的好东西,我们管够!」
绘声绘色的描述里,我悄悄绕到阿姐身后,砸碎了她的脑壳。
这样的好日子,我也想去过一过。
......
阿姐倒下去的时候,眼睛里仍带着浓重的困惑。
「娇娇...到底为什么?」
她粗糙的手指抓着我的裙摆,薄茧在粗布上磨出声。
我懂她的困惑。
毕竟爹娘下世后,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
前两天我生了重病,起不来床,还是她上门帮我煮了粥,又一口一口喂给了我。
但我不想吃石头粒煮出来的水。
我想吃隔壁宋大叔家里的鸡和腊肉。
香喷喷热腾腾,只要添上一把偷来的柴火,就能烧得香甜软糯。
可她偏偏不肯给我。
「娇娇,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
「铁生哥哥也是情难自控,天黑,他是把你当成了我。」
「横竖你已经失了贞洁,不如就听铁生哥哥的做个杂妓。好歹能有些进项,日后的日子也不愁。」
她煮粥的手艺并不高。
粥汤温热,我的五脏六腑里却像是有把冰冷的钢刀在搅。
我盯着她残破的头颅,满脸的血污。
其实我也不懂。
为什么她的未婚夫强暴了我,她不去报官,反而劝我接受和维护。
但没关系,等到进了城,吃饱了肚,我就不会为这些所困扰。
将昏迷的阿姐在柴火垛里藏了又藏,我转头,看向吓呆的牙人,调动出一个甜美的笑。
「看吧?我力气比她大,带我去做工,包你不亏的。」
其实可能也亏,但我就想奉承奉承。
因为眼前的牙人抖得太厉害了。
就连阿姐落在他脸上的鲜血都顾不得拂。
「你你你......」
他的牙齿捉对厮打,像是怕极了。
我只好耐着性子,掰开揉碎了安抚。
「你看,横竖对面是要一个人做工,你荐她和荐我,区别大着呢。」
「一个死了,赚不来牙人费,一个活着,好处多多的。」
或许是我真的很擅长讲道理。
又或许是始终攥在手里的菜刀起了作用。
牙人终于不抖了。
「我保证不说出去,你你你自己过去就行。」
「地址在那里,去了就说是张老七荐来的。」
皱巴巴的纸条掉在我面前,我盯着张老七落荒而逃的背影,内心长叹一口气。
本来还想问他,知不知道哪里有门路,可以把姐姐送去做杂妓。
村子里是有人愿意出钱和人睡觉的,一次五个铜板。
宋铁生说的。
「说好了,前面的几次,钱全都归我。」
「就你这笨手笨脚的,要不是我帮你点了蜡烛,五个铜板人家也未必舍得。」
「明儿我就出去好好帮你宣传宣传,说到底,你家连亩好田都没有,倒插门的女婿都招不得,谁能护着你呢?」
他魇足地穿好衣服,临走前,又戏谑地踢踢被揍得肿如猪头的我。
唉,早知道那时候我就强撑着问一嘴。
三个铜钱的话,有没有人愿意和死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