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持续到了9点多，一箱红酒，一箱白酒都喝完。除了钟姐、韩嫣还面色如常，其他几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酒气。
冯总已经醉醺醺，满脸通红地搂着钟姐和Tracy，踉跄着走出酒楼。
他其实最先拽的是韩嫣，幸好韩嫣机智，故作收拾残局，清点酒桌，逃过一劫。
冯总意犹未尽，嚷道：“这才几点？接着喝！唱歌去！”
韩嫣见到钟姐高跟鞋一顿，扶住冯总，脸上丝毫不带犹豫：“好好，这就去！”她眼神一扫旁边的Tracy，眼里闪过一丝不耐，Tracy得令，赶紧过来接手冯总。
身后，赵牧和李立缓缓走出，李立已经笑着上前：“好，再来点娱乐节目。”
赵牧松了松领带，有些烦闷。今晚上他已经喝了6两，其他人的酒他可以不喝，冯乐和李立的酒他不好拒绝。
说起来，他和冯乐并不熟，他哥哥冯建国倒是个角色。他也就是卖冯建国的面子，过来捧个场。
不知不觉就已经有些多了，原本这个点，他已经坐在四块电脑大屏幕前，看上期货国际盘了。
如今只能手机操作了。
他含混应和着冯乐，头也没抬，手指不停翻阅着手机信息，屏幕亮着红红绿绿的数字跳动。
他一身深色衣服静默地站在那里，任由冷风吹着，黑色大衣挽在手里，并没穿上。
零下5度的室外温度，火热的盘面，终于让赵牧的头脑冷却下来，虽然浑身酒气，有些凌乱，却背脊挺直，满脸肃穆，眼中哪还有半点酒色，只有杀伐果决。
他像是刚参加完一场葬礼。韩嫣看着赵牧格格不入的孤身背影，心想。
她看到李总走出大老远，才发现赵牧没跟上，回头来拉他。
李总凑近说了几句话，递了根烟，赵牧接过，点燃。两人说了几句，李总离开，回到冯总身边。
隐约有车灯闪烁，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稳稳靠近，李总说了什么，转身扶着冯总上车。
冯总不肯上，回头喊着赵牧。
赵牧大手挥了挥：“我的车在后面，冯总您先走，待会儿见~”退在一侧目送。
Tracy.李总跟着上车，迈巴赫离去。
喧嚣终于平静了，韩嫣叫了车，带着剩余的酒，等在路边。
钟姐不知为何没上迈巴赫，走近赵牧。赵牧并没有搭理钟姐，低着头，摆弄着手机，香烟只是无意识地被他捏在指尖，缓慢燃烧着。
钟姐不知道说着什么，没等到赵牧的抬头。
突然，钟姐抬手朝韩嫣招了招，韩嫣有些发怵，却只能虚伪地上前附和。韩嫣走了几步，停在离两人一米多远的地方，双手再侧，笔笔直直、安安静静站着。
钟姐亲亲热热拉着她，把她往前一推，对着赵牧就说：“赵总，这是我们组新招的小韩。”
“小韩，还不快叫人！”
韩嫣规规矩矩低着头，叫了声“赵总！”
赵牧头都不抬“嗯”了一声，根本不搭理两人。
韩嫣狠狠磨着后槽牙，在身侧的手握了握，她就知道赵牧要掉链子。
果然！
当初就应该把给他按摩的视频拍下来，好歹威胁他的时候，有点东西在手上！
寂静还在持续，久到钟姐都要怀疑他们之间是否有“送文件”这一茬。
赵牧突然抬手吸了口烟，抬头看了两人一眼，“你们怎么还不走？”漫不经心的一句，又低头看向手机。
仿佛是对上次按摩事件的所有情分。
“在等车。”钟姐脸上的精明一闪而过，“赵总，这次的项目我想让小韩也参加下，让她学习学习。”
她目光炯炯盯着赵牧，这话里的奉迎，显而易见。
“哦。”仍然是心不在焉，头都不抬的应付。
热情再一次被沉默浇灭。
又过了半晌，赵牧才从手机中抬了头，以为他要说什么。他揉了揉眉心，抬起手，接通电话。
“喂？”
韩嫣：“…”
把她和钟姐晾在这里，是怎么回事？他没听见？！
“到了？”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还是那样冷冷的。
“好。”
挂完电话，他看了两人一眼，表情冷淡：“走吧，他们到了~”
“哦，还有”，他像是突然想起来，“有些事适可而止。”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但在场的两人似乎都听明白了。
尴尬的气氛在空中蔓延。
而始作俑者——赵牧长腿一迈，首当其冲走了出去，路过垃圾桶，将烟头狠狠扔了，钻进了自己的豪车后座。
韩嫣只觉得那根香烟就是她自己。
明明座位空着，也不带她们一起走，这样明晃晃的漠视，是对她还是对钟姐！
坐在网约车的后座，韩嫣忽然觉得脑壳疼！她甚至不敢看向钟姐，后者已然彻底扑克脸了。
胃中喝过的酒开始翻涌，也许翻涌的不是酒精，是更无法消化的难堪。
~~~~~
车身滑入夜色，车厢内安静得可怕。
韩嫣能感受到钟姐的蕴怒与沉默，她眼观鼻，鼻观心，而后拿出了手机。
车窗映着街景，又反射着两人的面容，哪还有什么醉意，只剩下清醒的沉寂。
车内的音乐不知何时被司机打开了，传来舒缓的布鲁斯。
韩嫣的精神却不敢放松，她脑中迅速思索着。余光瞥见钟姐似乎侧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才从伪装的“看手机”状态直起身来。
她微微侧过头，打量起钟姐。
其实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打量她，虽然光线并不亮，但是她还是透过窗外的霓虹灯清晰地看到她精致的妆容上，终于有了一丝疲惫。
她也有四十了吧，却保养得当，看着不过34-35的年纪。刚才酒桌上的表现，确实老练又虚伪。只是她到底是从什么开始布局的呢？
刚才酒桌上，她听到李总也是这周一才跟冯总对接的，还是赵牧牵的头，可赵牧明显不待见她，难道钟姐的靠山在更高层？
会是谁呢？！
韩嫣又想到了刚才的赵牧，平时挺和气，没想到也有这样的一面，分明是甩脸色。
不怒自威！
原来不需要怒目，只是冷脸就能让人瑟瑟发抖。
她垂下了眼，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嘲意。
赵牧大概是被钟红燕气到了！一而再地被塞美女，他不笑纳还不行！
简直是性转版的逼良为娼！
这种毫无尊重可言的强买强卖，不说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尊重，简直是对他人格的侮辱，以为所有男人都是猪八戒！！
韩嫣心想，要是换成自己也生气！赵牧只怕是以为钟红燕与她是一伙儿的，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罢了！
不过对她来说，已是万幸！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池鱼，没有赵总，还有刘总、韩总、江总…
如果换成别人，她不敢想自己这个“送件人”的下场。
这么算来，能全须全尾地走出赵牧家，还得多谢他的“不杀之恩”！
她很庆幸，她遇到的是赵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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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很快到了目的地，上一秒还在闭眼休息的钟红燕瞬间睁开了眼，眼中精光闪闪。
她并不急着下车，翻开自己的随身包，然后拿出手机，对着前置摄像头，细细描摹了口红，检查了下妆容完好无缺，扭扭屁股摆摆臀，舒展下腰肢，跨步下车。
她全程面带微笑，无论是对服务生还是陌生人，姿态娴雅地与熟悉的面孔打着招呼，“好久不见！”“你好呀！”
看到韩嫣落在身后，一把拽过去，见缝插针叮嘱她：“你呀，要主动些！”
“这样的场合，处处都是机会，机会就是money！”
“对男人，软是手段，也是女人的本钱。”
话说着，两人已经灯火通明的大堂前，钟姐突然刹住了脚步。
只见大堂前的停车处，赵牧的黑色帕拉梅拉缓缓停下，正等着前方车辆驶离，有会所服务生上前迎客。
钟姐看了一会儿，突然深吸一口气，一甩头发，提腰抬腿上前。
那步态风情万种，慵懒中带着妩媚，妩媚中带着娇憨，真正演绎出了风韵犹存的这个词，而在此刻她还不忘提点韩嫣，“因为硬的…他们见多了！”
“走吧，别让咱们的赵总等久了。”她的脸上哪还有刚才的尴尬与无措。
韩嫣脸上莫名觉得有些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