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院行动虽未擒获真凶,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裁缝”心理世界的窄门。那个自毁的21.2千赫兹幽灵频率,以及陈闻所描述的“精密的炫耀”与“对隐匿和控制的偏执”,为犯罪心理侧写师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素材。
一份加急的、长达二十页的心理评估报告摆在了林悦的案头。报告描绘出一个智商超群、控制欲极强、具有反社会人格障碍,且将犯罪行为视为“艺术创作”或“技术演示”的完美主义者。他可能拥有体面的社会身份作为伪装,以此近距离观察甚至嘲弄执法系统。他对“声音”的理解与应用,已上升到哲学与权力象征的层面。
“他在玩一场游戏,”陈闻看着报告,声音低沉,“我们是棋盘上的棋子,而他,是那个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棋手。歌剧院的事件,是他落下的一步明棋,一次试探,也是一次……邀请。”
“邀请?”林悦皱眉。
“邀请我们进入他设计的‘声纹迷宫’。”陈闻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复杂的轨迹,仿佛在描绘无形的声波,“他在向我们展示他的能力,他的隐匿,他的控制力。他在看我们能否跟上他的节奏,破解他的谜题。”
仿佛是为了印证陈闻的话,技侦部门在后续几天,对全市类似歌剧院这样的高端文化场馆、大型公共建筑的隐蔽角落进行了拉网式排查,竟然又发现了三个同样频率、同样精巧隐藏、同样在探测企图下瞬间自毁的微型信号节点!它们分别位于市音乐厅、国际会议中心和新落成的城市展览馆。
“裁缝”的阴影,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覆盖了这座城市的多个地标。
每一个节点的发现,都带来一阵紧张的忙碌,却又在自毁的青烟中戛然而止,只留下挫败和更深的寒意。对手就像一个幽灵建筑师,在城市的声音景观中,悄然构建着一个只属于他的、隐秘的控制网络。
压力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弥漫在市局上下。媒体虽然被暂时压制,但网络上的猜测和恐慌已经开始滋生。上级要求限期破案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林悦肩上。
然而,陈闻却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压力下,显得异常的沉静。他几乎不眠不休,将自己锁在分析室里,面前是堆积如山的资料——所有已发现节点的位置数据、建筑结构图、周边环境录音、甚至包括这些场馆历年的活动记录和工作人员名单。
他不再仅仅用耳朵去“听”,更是在用大脑构建一个庞大的、多维的模型。他在寻找这些节点分布的逻辑,寻找“裁缝”在选择布设地点时,可能暴露出的行为习惯、活动轨迹,或者……某种不为人知的个人偏好。
“他在构建一个网络,但这个网络必然有一个中心,一个对他而言具有特殊意义的‘原点’。”陈闻对林悦阐述着他的推断,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目光却锐利如刀,“这些节点不是随机分布的。它们都位于声学环境复杂、人流密集但又具备高度可控性的公共空间。这符合他既渴望隐藏,又需要舞台的矛盾心理。”
他调出一张城市地图,将已发现的节点位置标记上去,然后用虚拟的线条连接。
“看这里,”他指向节点分布相对密集的城西区域,“这个区域内,有几个点值得注意。一个是周逸曾经工作过的锐听声学,一个是他的住所附近,还有一个……是国立声学研究所的旧址。”
国立声学研究所旧址!那里正是周逸当年求学和研究的地方,也是他梦想起飞和陨落之地!
“那里现在是什么?”林悦立刻追问。
“废弃多年,据说即将被拆除,改建商业综合体。”小王快速查询后回答。
一个废弃的、充满历史(尤其是对周逸和“裁缝”而言可能充满意义)的场所,一个即将消失的“原点”……
陈闻与林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断。
“那里可能就是他的‘工作室’,或者是他用于怀旧和策划的‘安全屋’!”林悦猛地站起身,“立刻部署,秘密包围声学研究所旧址!行动等级提到最高,嫌疑人极度危险且可能持有非常规武器!这次,绝不能让他再消失!”
夜色再次成为最好的掩护。大批警力如同暗影,无声无息地封锁了城西那片荒废已久的园区。废弃的声学研究所大楼在黑夜里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怪物,窗户大多破损,像空洞的眼窝。
陈闻和林悦站在指挥车内,通过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热成像画面,紧张地注视着大楼内部的动静。
大楼内部,有微弱的、不规律的热源信号,似乎在移动。
“各小组注意,目标可能在内。保持隐蔽,等待命令……”林悦对着麦克风低声说道。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一次,他们是否真的摸到了“裁缝”的巢穴?
就在突击队准备行动的最后一刻,陈闻突然抬手,示意暂停!
他戴着一个连接了高灵敏度环境麦克风的耳机,眉头紧紧锁起。
“不对……”他喃喃自语,“里面的声音……太‘空’了。移动的热源……节奏不对,不像是人类……”
他猛地抬头,看向林悦,眼中闪过一丝惊悸:
“这可能不是巢穴……这是一个更大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