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一段被尘封已久的记忆突然涌进上官疏月的脑海之中。
房间里烛火摇曳,接生嬷嬷的鬓发被汗水打湿,牢牢地贴在太阳穴处。而她的发际线边缘,隐藏着一块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淡褐色胎记,若非注意,很难看见。
当年,上官疏月疼得意识不清,只恍惚扫过一眼,此刻她却连胎记的轮廓,都清晰得如同刚刚看到。
上官疏月毫无血色的脸庞,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这过目不忘的本领,竟有如此大用,看来她的复仇之路上又多了一个利器。
她的眼神坚定,这胎记,几年过去应该也不会有所改变。
“莲儿,”她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语气却无比肯定,“当年那个接生嬷嬷,左太阳穴的发际线里,有一颗若隐若现的淡褐色的小胎记,大小如小拇指指甲盖。等过些天,你按这个特征去查一下她。”
莲儿诧异地看着上官疏月,没有言语,随即点头应道。
很快,圣王妃病愈的事情也传遍了整个京都城,包括圣王妃的娘家威远将军府。
上官老将军得知此消息,高兴地合不拢嘴,从不信鬼神之说的他竟感叹老天有眼。还烧起了香,拜起了佛,这一波操作可把管家李叔看得目瞪口呆。
“老太爷,您何时转性子了?”李管家也是直性子的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他可是上官家不可多得的好人。
上官松被管家取笑,也没与其计较,只是淡然一笑。
许是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他已力不从心,慢慢地就会寻求这种莫须有的所谓的老天爷的帮助。既然他达成所愿,自然要感谢还愿,只要他的月儿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
上官松转身向椅子的方向走去,李管家见状连忙上去搀扶。等坐下后,上官松咧着嘴笑道:“老李啊,你说的对!但是,只要我的月儿好好的,一切都无所谓。”
李管家一想到大小姐,心里是又心酸又高兴。他见老太爷许久未如此开心,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咧开大嘴露出牙齿:“是啊,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能逢凶化吉真是件好事儿。”
上官松听见管家叫大小姐,他才想起,现在的上官家大小姐是星儿。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是啊,既然月儿回来了,那上官家的大小姐依然还是月儿。嗯,等林儿回来,我便和他商议此事。”
李管家也点头赞成老太爷的说法,自古长幼有序,嫡庶分明,疏月小姐才是名正言顺的上官家嫡大小姐。
有人喜来有人忧,这不,将军夫人和她的女儿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母亲,您得想个法子啊?那贱人现在又活蹦乱跳跳了,万一哪天她恢复记忆,肯定会回来找咱娘俩的麻烦啊?”
上官繁星着急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走得其母梁氏头晕眼花。
梁氏气急败坏地吼道:“我说你这死丫头,能不能站那儿或坐那儿别动,让我好好冷静冷静。”
上官繁星走到母亲身边,拉着梁氏的胳膊:“母亲,我的亲娘啊,现在不是冷静的时候,要赶紧想办法啊!”
梁氏一脸烦躁,她推开女儿的手,满脸不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那个时候我就劝过你,让你收敛一些,收敛一些,你就不听。”
上官繁星见母亲如此数落自己,顿时她的大小姐脾气就上来了:“母亲,您说的这是什么话?现在您是要和您的亲生女儿划清界限吗?当初的那些事情,您就没有参与吗?”
梁氏深知女儿是什么样的脾气,她若再多说两句不中听的话,这丫头铁定要闹得家中鸡犬不宁。
于是,她就赶紧换上笑脸,轻声哄道:“星儿,你是为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一块肉,你我可是血脉相连的至亲。什么划清界限不划清界限的,母亲没有那个意思!”
上官繁星正在气头上,不依不饶,蛮不讲理。这让梁氏很头疼,但是她能有什么办法,自己的女儿只能忍着......
梁氏费了好大劲儿,哄了好半天,才把女儿安慰下来。
上官繁星也回归了正题,她看起来还不算太傻,没继续闹下去。现在可是她们母女俩的危急之际,不能先窝里斗啊!
“母亲,您说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一不做二不休地先把那个贱人处理掉?”
梁氏的心咯噔了一下,她没想到女儿这几年一点没变,还是如此地心狠手辣。
见母亲没反应,上官繁星着急地催促道:“母亲,您倒是说句话啊?”
梁氏双手紧握还不停地揉搓,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她走到一旁不敢直面女儿:“我说,星儿,她现在可是圣王妃,时刻都呆在圣王府内。况且她也没有恢复记忆,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依我看,这事儿我们还是得从长计议。”
上官繁星惊愕地望着梁氏,她没想到,母亲这次居然没和她站在同一阵线,她起身走到母亲身旁质问:“母亲,您是在袒护那个贱人吗?还有,她现在是没有恢复记忆,可不代表以后不会。您是要我们坐以待毙吗?”
梁氏赶紧拉住女儿的胳膊解释道:“星儿,母亲的意思是,是说即使你要对她做什么,我们都要慢慢的计划周全,切勿轻举妄动。你别忘了,再过几天,你爹的大军就班师回朝了!”
梁氏唯有把丈夫搬出来,才能镇得住这个女儿。好在她说的也是实情,上官林这几年都在漠北打仗,不日便班师回朝。
上官繁星一听父亲马上就要回来,心里盘算着一定要在父亲回京都前将上官疏月解决干净,省的夜长梦多。
可她嘴上依然安抚胆小的母亲,说一切都听母亲的。她心里清楚,母亲刚刚那番说辞,根本就是在敷衍她。
自从上官疏月死后,她母亲便开始吃斋念佛。
虽然母亲嘴上说是为了给她祈福,希望她成为上官家嫡小姐后,平安顺遂,事事皆如意。可她清楚的很,母亲是在恕罪,寻求心理安慰。
今日,她所提的计划遭到母亲的反对,其实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只不过,当母亲真的反对的时候,她的心里的确很生气。
母亲不是应该毫无怨言地支持自己的儿女吗?就像苏氏,从来都是对上官疏月言听计从。
可上官繁星忽略了一点,苏氏之所以会无条件地支持自己女儿,那是因为上官疏月自小就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她所做之事皆是正义之事,情义之举,苏氏自然会同意。
可上官繁星呢?从小就是一个骄横无礼、毫无是非观念又善妒的人,她做的事情,没有一件能让别人感受到善意。
上官繁星越想越生气,亲生母亲既然不帮她,那她只能依靠自己。
她还是那句话,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亲自拿到手,自己想办的事情,绝对不能指望别人。
上官繁星从母亲房内出来后,便把锦儿叫了过来,在她的耳边一阵低语。
待锦儿离开后,上官繁星望着远去的背影,她那原本明艳俏丽的脸庞因此时阴险狡诈的笑而变得异常狰狞。
“我就不信,你能时时刻刻地待在王府内不出来!”
梁氏在女儿走后,一如既往地开始了礼佛。每次在她心虚或者做了坏事之后都会礼佛以慰心灵。
突然,一个黑衣人闪现。
“务必要盯好你的女儿,莫要去招惹她,不要坏了门主的大事!”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梁氏扔掉了手中的珠串。但看见黑衣人,她似乎也不害怕。
整理好情绪后,她连忙起身上前:“请转告门主,请她放心,我会看好女儿的。”
黑衣人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梁氏,留下一句话后就消失不见。
“门主说了,只要你听命行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谢门主!”梁氏,握着无名信封,脸上露出雀跃的神情,语气也轻快了许多。
以后她和星儿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可都指望门主呢,千万要看好星儿不能让她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