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更新时间:2025-12-26 14:30:44

顾长山倒台后的第三天,我收到了前任的道歉信。

信封是那种花哨的烫金款式,由他那位眼高于顶的特助亲自送上门,姿态摆得比当初甩我时还高。

特助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官方又带着一丝施舍:“姜小姐,这是沈总给您的正式致歉函,以及一百万的支票,用于弥补当年的误会。”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差点笑出声。

误会?

他当年指着我的鼻子,骂我“除了这张脸和想攀高枝的心,一无所有”的时候,可没半点误会。

我转头问正在沙发上啃苹果的闺蜜林小雨:“你说,这种人配吃我爸妈坟头的一粒米吗?”

林小雨翻了个超级大的白眼,苹果啃得嘎吱脆:“姐姐,你要真请他吃饭,记得加砒霜,算我赞助的。”

一句话,点醒了我。

我看着信纸上他龙飞凤舞的签名,沈子轩,一个曾经让我卑微到尘埃里的名字。

如今,顾长山这座靠山倒了,他生意上受了牵连,这才想起我这个“旧人”的好,想用一百万来买个心安,顺便看看能不能通过我攀上陆沉。

想得倒美。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殡仪馆的电话,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以“家族祭祀”的名义,预约了“永宁殡仪”Y087号寄存柜的正式移交仪式。

然后,我打开社交平台,发了一条动态。

“本周六,我在父母墓前设席,请几位老朋友来吃顿团圆饭。”

配图很简单,一张空荡荡的石桌,上面摆了六个位置。

其中一个位置上,赫然放着一张印有沈子轩公司标志的名片。

这条动态像一颗深水炸弹,瞬间引爆了网络。

“我靠!这是什么新式复仇?坟头开席,请前任吃饭?”

“姐姐厉害!这不比在朋友圈骂街高级一万倍?”

“沈子轩不是那个之前还发声明说跟姜茶茶毫无关系的钻石王老五吗?这脸打得,啪啪响啊。”

“赌一毛钱,沈子轩不敢去!去了就是公开处刑!”

我看着评论区里炸开锅的网友,冷笑一声。

他会来的。

因为他这种人,最在乎的就是面子和舆论。

他不敢背上一个“心虚”的骂名。

周六清晨,墓园刚开园,空气里还带着露水的湿气。

沈子轩果然来了。

他穿着一身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身后跟着律师和两个黑衣保镖,阵仗搞得像是来收购墓地的。

看到我系着一条骷髅围裙,正慢条斯理地往一个便携小火锅里下毛肚时,他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瞬间就绷不住了。

“姜小姐,我是来表达诚意的……没必要当众羞辱我吧?”他的声音里透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尴尬。

我夹起一片烫得微卷的毛肚,吹了吹,头也不抬:“沈总,你想多了。谁说我要羞辱你?我是请你来见证一件事——什么叫‘钱买不到的东西’。”

说罢,我打了个响指。

一旁的林小雨立刻会意,打开了她带来的微型投影仪。

光束打在对面的白色墓碑上,一段精心剪辑过的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的一边,是当年沈子轩在高级餐厅里,将戒指狠狠甩在我脸上,满脸鄙夷地说:“你不过是个想靠男人上位的捞女,别脏了我的东西。”

视频的另一边,是他那封道歉信里的文字特写:“对于当年的误会,我深感愧疚,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两个画面来回切换,中间还配上了网友自制的弹幕,自动滚动着一行大字:“渣男进化史实录。”

沈子轩的脸色,从尴尬变成了铁青,比墓园里的松柏还绿。

火锅咕嘟咕嘟地沸腾着,红油翻滚,香气四溢。

六副碗筷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我用筷子点了点他对面的空位,轻声说:“那位,坐这儿。我叔叔姜德海,他应该正在看守所里奋笔疾书写悔过书呢。”

筷子移动,指向第二个空位:“这位,苏婉清大律师。哦,忘了说,她刚被吊销执照,以后可能要去给你家公司扫厕所了。”

接着是第三个:“这位,顾长山董事长。他比较忙,正在等最高法的死刑复核通知,估计是赶不上这顿饭了。”

我的目光最后落回沈子轩身上,笑意阴森:“而你,沈总,你只是个误以为金钱能赎回一切,甚至赎回尊严的小角色。”

说完,我拿起那封烫金的道歉信,慢悠悠地折成了一艘小小的纸船,轻轻放在一个盛着纸钱的托盘里,那是骨灰盒的替代品。

“这饭局,专治各种不死心。”

沈子轩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猛地起身,咬牙切齿道:“疯子!”

他想走,却发现来时的路被一道沉默的身影挡住了。

是赵战,他像座山一样杵在那,面无表情,却压迫感十足。

“吃完再走。”我夹起一颗饱满的鱼丸,递到他面前的碗里,笑得像个无害的小白兔,“吃啊,这可是陆先生亲手打的,纯手工无添加,比你家米其林三星大厨做的还难吃。”

沈子轩一愣,下意识地朝墓园入口看去。

陆沉正斜靠在不远处的拱门门框上,一身休闲装,双手插兜,唇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沈子轩的保镖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吃,”陆沉的声音隔着晨雾传来,清晰又慵懒,“就得留下支票。”

二选一。

吃下这颗鱼丸,是咽下屈辱。

留下支票,是承认自己是个用钱买路的跳梁小丑。

沈子轩的拳头攥得死紧,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拿起筷子,夹起那颗鱼丸,狠狠地咬了一口。

下一秒,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边猛烈咳嗽,一边疯了似的抢过桌上的矿泉水往嘴里灌。

林小雨在旁边幸灾乐祸地解说:“哦,忘了告诉你,这是茶茶特调的‘悔恨汤底’,十倍辣度,专治各种虚伪、胃寒和不知好歹。”

饭毕,闹剧终场。

当着所有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媒体和路人的面,我将那张百万支票撕得粉碎,纸屑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撒入风中。

我只留下一句录音,上传到了社交平台。

“我不是为了原谅谁才活着,我是为了我自己。”

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是弟弟姜小豆发来的语音,点开,是他兴奋又清脆的声音:“姐,周医生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啦!”

那一刻,所有的坚硬和伪装瞬间瓦解。

我抬头看向陆沉,隔着人群,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

他朝我微微一笑,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回家。

远处的小山坡上,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正拉着一只蝴蝶风筝逆着风奔跑。

她叫小满,是墓园看守人的孙女。

忽然,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了茂密的草丛里。

她挣扎着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小小的手心里,却多了一枚在阳光下闪着幽光的,生了锈的金属铭牌。

铭牌的边缘已经磨损,上面用一种很奇特的字体,刻着两个字:松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