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风声听着不对劲,像是鬼哭狼嚎,又像是有人在催命。
我那个好二叔姜德海,一向把脸面看得比命重,网上那点舆论发酵,足够让他狗急跳墙。
我估摸着,他今晚就得来个“惊喜”,美其名曰“家族合葬”,实际上就是毁尸灭迹,让我爸妈的墓彻底从这片风水宝地消失。
我不能让他得逞。
我抄起早就准备好的一箱泡面和一瓶矿泉水,开着我那辆二手小电驴就往西山墓园冲。
夜里的墓园阴森得像恐怖片片场,但我顾不上怕,直接奔向我爸妈的墓。
放下泡面,我从包里掏出一面皱巴巴的旗子,是我用旧床单写的,上书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此地有主,擅动者吃我三百碗螺蛳粉诅咒!】然后一屁股坐在墓碑前,稳如泰山。
果然,没过半小时,墓园大门口就传来一阵铁链晃动的声音。
我心头一紧,来了。
我迅速架好手机,打开直播,标题起得相当赛博朋克又带着一丝凄凉——《今天我在坟头开吃播,欢迎来看我哭到断气》。
镜头里,我熟练地撕开一包红烧牛肉面,用矿泉水泡上,然后对着屏幕,眼泪说来就来,声音哽咽得恰到好处:“爸,妈,女儿没本事,给你们买不起几百万的墓地,现在连这块安身之地都保不住了。我那个狼心狗肺的二叔要来挖你们了,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守着你们。家人们,你们说我惨不惨?”
我一边嗦粉,一边哭,那演技,奥斯卡都欠我一座小金人。
直播间的网友瞬间炸了锅,弹幕刷得飞起。
“卧槽,这二叔是人吗?掘亲哥的坟?”“姐姐别怕,我们陪你!众筹给你请保镖!”“地址发出来,我开挖掘机去守着!”“已报警,警察叔叔十分钟就到!”
看着飞速上涨的人气和打赏,我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舆论,是我唯一的武器。
就在这时,几束刺眼的手电筒光照了过来,王保那张横肉丛生的脸在光影里显得格外狰狞。
他身后跟着五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手里扛着铁锹和撬棍,活像一队准备盗墓的摸金校尉。
“姜茶茶,你二叔说了,这是家族内部事务,让你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王保恶狠狠地喊道。
我冷笑一声,举起手里的泡面桶:“想动我爸妈,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王保啐了一口,大手一挥:“别跟她废话,给我把门撬开!”可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墓园那扇沉重的电动铁门竟然自己关上了,紧接着,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山谷,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把这群壮汉的脸照得一片惨白。
王保几个人傻眼了,拿着撬棍去砸门,结果那门跟铜墙铁壁似的纹丝不动。
我心里也是一惊,这墓园的安保系统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
难道是网友报警起作用了?
与此同时,墓园山顶的监控室里,陆沉正端着一杯咖啡,冷眼看着屏幕上的一切。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她以为这样就能拦住他们?”说完,他对身边的赵秘书比了个手势。
下一秒,我眼前的景象变得更加诡异。
整个墓园的路灯开始忽明忽暗,像恐怖片里即将有大boss出场的前奏。
紧接着,园区广播里突然响起了一段音乐,那调子我熟,是甜得发腻的《恋爱循环》,但此刻却被改编成了哀乐版,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往人骨头缝里钻。
这还没完,哀乐声中,一个凄厉的女声尖叫循环播放,响彻夜空:“有人挖坟啦!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有人挖坟啦!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那声音,撕心裂肺,配上这场景,简直是地府开趴体。
王保那几个壮汉本来就是拿钱办事的乌合之众,哪见过这场面?
当场吓得魂飞魄散,“妈呀”一声扔了手里的铁锹,连滚带爬地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有鬼啊!闹鬼啦!”只剩下姜德海一个人,被这声光电三重打击吓得瘫坐在泥地里,裤裆湿了一片,嘴里哆哆嗦嗦地念叨着什么。
我正看得目瞪口呆,以为是哪路神仙显灵,身后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穿上,真正的守陵人,不该靠搞笑博同情。”我一回头,陆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一件荧光绿的马甲,月光下他那张脸冷得像冰。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把马甲扔在我怀里,然后蹲下身,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我父母墓碑上的一道裂缝,那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你爸妈当年救过一个重伤逃犯,那人身上带着一份名单——一份出卖国家机密的内鬼名录。他们不是死于意外,是被人灭口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开。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手里的泡面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我颤抖着嘴唇,几乎说不出话:“所以……你接近我,也是为了那份名单?”
陆沉摇了摇头,深邃的眼睛第一次直视我,那里面没有算计,只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沉重。
“我是当年那个逃犯的接应人。我来守在这里,是因为我承诺过他,要保护他们的孩子。”他顿了顿,然后,第一次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掌很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稳住了我全身的颤抖。
“你不用一个人演戏了,这次,换我陪你疯。”
深夜,在陆沉的示意下,赵秘书带着我们来到墓园深处一间不起眼的工具房。
他按动机关,一面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幽深通道。
尘封的空气扑面而来,我们仿佛踏入了另一个时空。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赵秘书验证了指纹和虹膜后,铁门发出沉闷的声响,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个尘封了三十年的战备基站,各种老旧的通讯设备上蒙着厚厚的灰尘。
而就在铁门开启的刹那,借着手电筒的光,我看见正对面的墙上,有一行早已干涸、颜色暗沉的血字,字迹潦草而决绝:【名单在茶茶童年日记本里】。
那一瞬间,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一个被我遗忘在记忆角落的画面猛地浮现出来——一本粉色的,封面有一只立体小兔子的日记本。
那是我最珍贵的宝贝,记录了我所有的少女心事。
可是,它早就……早在弟弟生病住院后,就被姜德海以“帮你整理遗物,免得你触景伤情”为由,连同我的一些旧书本一起拿走了。
远处的天际,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滚滚而来的雷声。
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要来了。
我死死地盯着那行血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股熟悉的,被背叛和愚弄的恨意,混合着十年未解的冤屈,如同即将冲破堤坝的洪水,在我胸中疯狂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