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皇家围场旌旗招展,号角长鸣。
京禾身着合身的骑射装,端坐于温驯的追云背上,紧随在御驾之侧。
随着天子挽弓射出象征开猎的第一箭,这场盛大的秋日演武正式拉开了序幕。
看着各路王公贵族、文武俊杰们策马扬鞭,意气风发地涌入林场,京禾心中既兴奋又羡慕。
经过这些时日的苦练,她总算能稳稳当当地骑在马上,加之追云性情极佳,让她平添了不少勇气。
萧执端坐于高大的御马之上,目光扫过热闹的猎场,随即转向身旁的京禾,见她一脸跃跃欲试,便微微倾身,声音温和许多:“禾儿,可想随朕进去看看?”
京禾听到这声罕见的亲昵称呼,微微一怔,随即仰起脸,对他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用力点头:“臣妾遵旨!”
于是,天子仪仗并未参与激烈的角逐,而是缓辔而行,深入林间。
萧执身侧是骑马随行的京禾,身后则跟着骑马护卫的揽月。
京禾也是近日才惊觉,这位平日沉稳的大宫女,竟有一身不俗的骑术。
小李公公并一众精锐的御前侍卫们簇拥在后,护卫得密不透风。
林间光影斑驳,秋色斑斓。萧执忽然勒住马,抬手指向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低声道:“你看那儿。”
京禾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只灰褐色的野兔正机警地竖着耳朵,在草丛间探头探脑。她眼睛一亮,带着几分崇拜看向萧执。
软声请求:“陛下箭法如神,给臣妾开开眼吧?”
萧执却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既然来了,何不自己试试?”
京禾闻言,虽知自己技艺生疏,却也不愿扫兴。她深吸一口气,从箭囊中抽出一支轻巧的羽箭,努力回忆着骑师教导的要领,笨拙却认真地将弓拉开,搭箭上弦。
“稳住呼吸,目光顺着箭簇望过去。”萧执在她身侧低声指导。
京禾屏息凝神,努力瞄准,可那弓弦对于她来说还是太硬,手臂微微发颤,小脸也憋得通红。
萧执看着她吃力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就在这时,京禾手指一松——
“嗖!”
羽箭离弦而去,可惜力道和准头都差得远,斜斜地插在了离兔子几丈远的空地上。
那受惊的野兔后腿一蹬,瞬间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看着那灰兔敏捷地消失在灌木丛中,只留下她那支孤零零斜插在地上的箭矢,京禾小脸一垮,肩膀也微微耷拉下来,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陛下,臣妾箭术不精,让您见笑了……”
萧执驱马靠近她,见她那副懊恼的小模样,不由放柔了声音:“初次试射,已是难得。无妨,改日朕亲自教你,多练练便好了。”
他话音未落,耳廓微动,敏锐地捕捉到侧前方草丛中的一丝异响。
他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噤声:“嘘——你看那边。”
只见不远处的一棵矮树下,一只羽毛斑斓的雄野鸡正探头探脑地觅食,尚未察觉危险临近。
萧执眼神一凛,动作快如闪电,瞬间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白羽箭,搭弓、拉弦、瞄准、松手,一气呵成。
只听“嗖”的一声破空锐响,那支利箭已精准地贯穿了野鸡的脖颈!它甚至来不及扑腾,便已栽倒在地。
“陛下神射!”小李公公立刻高声喝彩,周围的侍卫们也纷纷流露出敬佩之色。
京禾这才后知后觉地循着箭矢方向望去,看到那只已然毙命的野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由衷赞叹:“陛下,您真是太厉害了!”
萧执淡然收弓,唇角微扬,带着几分习以为常的从容。
“朕自启蒙时便由皇祖父亲自教导骑射,若连这等固定靶都射不中,岂不是枉费了那些寒暑不辍的苦功?”
这时,侍卫已将那只肥硕的野鸡捡回,恭敬呈上。京禾看着那色彩鲜艳的羽毛,忽然灵机一动,扯了扯萧执的衣袖,仰起小脸,眼中闪着期待的光。
“陛下,陛下!我们去猎一头鹿吧?臣妾听说秋日的鹿肉最是肥美,想尝尝鲜!”
萧执垂眸,对上她亮晶晶、满是馋意的目光,忍不住失笑,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语气里满是无奈的纵容:
“贪吃。”
虽是这么说,他却已调转马头,目光扫向林木更深处,显然是将她这“点菜”的请求放在了心上。
一行人马再次缓缓动身,朝着鹿只更可能出没的山林腹地行去。
……
暮色四合,营帐里飘散着烤鹿肉的香气。
京禾饱餐一顿后,暖意和倦意一同涌上,靠在软垫上止不住地打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萧执见她这般模样,又恐她即刻睡下会积了食,便温声道:“起来随朕出去走走,消消食可好?”
京禾眼皮都快要黏在一起,神情恹恹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
“陛下,臣妾走不动了……”
一旁的揽月见状,抿嘴笑道:“娘娘,外头的黄昏景致正好,霞光满天呢,出去透透气,回来睡得才更香甜。”
京禾这才不情不愿地、慢吞吞地爬起来,睡眼惺忪地望着萧执。
见她确实乏得厉害,萧执便吩咐道:“备马。”
他翻身上马,随后朝京禾伸出手:“上来吧,朕带你一程,省些力气。”
京禾微微一怔,脸上泛起薄红,犹豫片刻,还是将手递了过去。
萧执稍一用力,便将她轻巧地揽到身前,安置在自己怀中。
共乘一骑,后背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京禾的耳尖瞬间红得滴血,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陛下,”她声如蚊蚋,试图说些什么打破这过分亲昵的暧昧。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皇帝与妃嫔同行,仪仗侍卫自然远远跟随,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萧执一手控缰,一手虚扶在她身侧,驾着马缓步徐行。
他低下头,唇畔几乎要贴上她发烫的耳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逗弄:“禾儿,时辰尚早,朕带你去猎只火狐给你做围脖,可好?”
京禾被他呼出的热气惹得一颤,连忙摇头:“天快黑了,林子里危险……陛下,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也罢,”萧执从善如流,语气依旧从容,“那便随便转转。”
说罢,他轻夹马腹,骏马便驮着两人,不紧不慢地踏入了营地前方那片被落日余晖染成金红色的静谧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