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上午十点整,傅怀瑾的车准时停在了姜舜华公司楼下。他亲自下车,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款的深灰色西装,没有打领带,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儒雅,与美术馆的氛围相得益彰。只是那双眼在看到她时,依旧深邃得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姜舜华穿着昨天新买的香槟色及膝连衣裙,外搭一件质感极好的米白色风衣,优雅又不失柔美。只是细看之下,她的眼神里比往日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游离。
“很准时。”傅怀瑾唇角微勾,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姜舜华弯身坐进车里,报以礼貌的微笑:“我一向守时。”
去往美术馆的路上,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傅怀瑾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并未过多打扰,只是偶尔介绍几句画展的背景,声音低沉悦耳。
姜舜华的思绪却有些飘远。上午与他并肩看画,晚上却要去见另一个“相亲对象”,这让她产生了一种荒谬的背叛感,即使她与傅怀瑾此刻什么关系都不是。
……
国家美术馆,文艺复兴至印象派大师展现场。
傅怀瑾的确是个极好的同行者。他对艺术的理解远超姜舜华的预期,并非附庸风雅,而是真有独到见解。尤其是在几幅描绘贵族珠宝的油画前,他甚至能精准地说出画中珠宝可能采用的切割工艺和时代背景。
“看来傅总对珠宝也颇有研究。”姜舜华忍不住感叹。
傅怀瑾侧头看她,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只是爱屋及乌。”他语气平淡,却让姜舜华的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他们驻足于一幅莫奈的《睡莲》前,低声交流着光影与色彩时,一个温和却不合时宜的男声自身后响起。
“舜华?”
姜舜华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这个亲昵的称呼……她回过头,只见一个穿着浅咖色羊绒衫、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人站在那里,气质温文儒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笑容。
是苏宴之。她昨晚才在爷爷发来的照片上见过他。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这么巧?
“苏先生?”姜舜华维持着基本的礼仪,心中警铃大作。
苏宴之走上前,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脸上,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她身边气场迫人的傅怀瑾。“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受朋友之邀来看展,这位是……?”他终于将视线转向傅怀瑾,带着询问的笑意。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一瞬间,姜舜华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温度骤降。傅怀瑾周身那股松弛温和的气息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属于掠食者的审视与冷意。他甚至没有看姜舜华,只是直视着苏宴之,唇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傅怀瑾。”他伸出手,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
苏宴之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从容地伸手与他交握:“久仰傅总大名,苏宴之。”
两手交握,不过一瞬即分。但那一瞬间的暗流汹涌,连旁边的姜舜华都感觉到了。
“原来这位就是傅总。”苏宴之收回手,笑容依旧温润,话语却意有所指,“常听家中长辈提及傅总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没想到对艺术也有如此雅兴。”
傅怀瑾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姿态看似慵懒,眼神却锐利如刀:“苏先生过奖。比不上苏先生消息灵通,连姜小姐的行程都了如指掌。”
这话几乎是在明指苏宴之的出现绝非巧合。
苏宴之面色不变,笑道:“缘分使然而已。既然遇到了,不如一起?我对印象派也有些粗浅见解,正好可以向傅总和舜华请教。”
修罗场,瞬间形成。
姜舜华夹在两个男人中间,前有傅怀瑾隐含怒意的审视,后有苏宴之滴水不漏的步步紧逼。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傅怀瑾忽然低笑一声,侧头看向姜舜华,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舜华,你觉得呢?”
他没有叫她“姜小姐”,而是直接唤了“舜华”。
这一声,让姜舜华头皮发麻,也让苏宴之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所有的退路,在这一刻,被彻底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