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的瞬间,鼻腔里还残留着地下室的霉味和血腥气,冰冷刺骨。
我猛地睁开眼。
视野里是熟悉又陌生的水晶吊灯,流苏轻轻摇曳,折射着窗外暖融融的阳光。身下是柔软昂贵的埃及棉床单,空气里弥漫着母亲最爱的鸢尾香氛。
不是那个阴暗潮湿、老鼠蟑螂横行的地下室。
不是……我生命最后那段绝望痛苦的囚笼。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我颤抖着抬起手,指尖圆润,皮肤细腻,没有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干瘪,也没有被折断后的扭曲变形。
梳妆台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清晰地显示着日期——
2015年5月18日。
五年前。
我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那个决定我命运岔路口的早晨。
昨天,我刚刚为了所谓的“真爱”,林辰,那个把我骗得一无所有、最后将我锁在地下室等死的男人,歇斯底里地拒绝了家族安排的联姻,宣布要与他私奔。
父亲震怒,母亲垂泪,整个苏家鸡飞狗跳。
上辈子的今天,我会偷偷溜出家门,义无反顾地跳上林辰破旧的摩托车,以为奔向的是幸福,实则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让我彻底清醒。
“晚晚,醒了吗?”母亲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昨晚……没睡好吧?早餐好了,是你喜欢的舒芙蕾。”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眼底汹涌的恨意。
再睁开时,一片平静。
“妈,我醒了。”我起身拉开房门,对上母亲担忧的眼,“我想通了。”
母亲一怔,脸上闪过慌乱:“晚晚,你别冲动,爸爸妈妈不是非要逼你,我们只是……”
“我接受联姻。”我打断她,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意外,“和沈家的婚约,我嫁。”
母亲彻底愣住,像是没听懂。
“你说什么?”
“我说,我嫁。”我重复了一遍,甚至努力勾出一个微笑,“您和爸爸说得对,沈聿洲……至少知根知底,比林辰可靠。”
是的,沈聿洲。
我上辈子避之不及的联姻对象,沈家未来的掌舵人,冷漠,矜贵,在商场上杀伐决断,传闻中还有不近女色的毛病。
比起林辰那张只会甜言蜜语的嘴,沈聿洲的沉默和冷淡,反而成了此刻我最需要的安全感。
至少,嫁给他,苏家能得益,我不会落到上辈子那样,被榨干一切价值后像垃圾一样丢弃,惨死地下室的下场。
母亲喜极而泣,几乎不敢相信我的转变。
消息很快传开。
父亲紧绷的脸松弛下来,开始高效地安排一切。
林辰的电话疯狂地打来,我一个没接,直接拉黑。他换号码发来的信息,充斥着质问、哀求、最后是恶毒的咒骂,我看了一眼,全部删除。
心里冷得像冰。
原来跳出那层“爱情”的迷障,这个男人是如此不堪入目。
婚礼筹备得极快,沈家那边似乎也乐见其成。
一个月后,圣洁的教堂里,鲜花簇拥。
我穿着价值连城的定制婚纱,站在巨大的彩绘玻璃下,等待着我的新郎。台下是满座的宾客,衣香鬓影,低声交谈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却盛大无比的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