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霎时间，整个宴会厅都静了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几位气度不凡的老者。
方才还嚣张跋扈的宋家继承人等年轻权贵，不耐烦地扫过来人，脸上的血色却徒然苍白。
“奶奶？”
宋家继承人嘲讽的表情僵在脸上，手里的酒杯彻底拿不稳了，咣当落地。
被长辈看到这副顽劣的样子，对继承家族影响很大。
徐黎看到徐老爷子时更是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几位老家主的目光扫过满地的狼藉，扫过低着头的我，落在自家那些面如土色的孙辈身上。
宋家老家主眉头紧锁，不怒自威：“怎么回事？认亲宴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宋、宋奶奶，王爷爷，徐伯伯......”
苏景明最先反应过来，急忙松开揪着我头发的手，立刻上前迎接。
“实在抱歉，让各位长辈见笑了。”
他语气沉痛，手指愤愤向我，“都是我们没管教好这个刚从山里接回来的妹妹。她性子野，不服管教，因为一点小事就大发脾气。”
“弄得场面如此难看......惊扰了各位，实在是苏家的不是。”
他三言两语，将所有过错全都扣到了我头上。
苏景轩也连忙帮腔：“是啊，各位叔伯，她就是没见过世面，一点规矩都不懂。”
“正在教育她呢，没想到脏了各位的眼，我们这就把她带下去......”
苏婉儿也依偎过来，举起受伤的手臂，一脸楚楚可怜，无声地佐证着对我的指控。
“虽是山里来的，也不能苛待了。”
几位老家主皱着眉，随着他们的话语，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
下一瞬，几个人都是浑身一震。
紧接着从小追着我喂饭的宋家主母，忽然惊叫一声。
养尊处优的她不顾满地碎渣，急急往前走了两步，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小絮？真的是你！你这孩子怎么弄成这样的，谁干的！”
在山里我每天都去给她捏肩，她是一点路也舍不得我走，几百米的距离也要保镖开车接送。
现在我却跪坐在满是玻璃碴的地上。
徐家老爷子脸色铁青，扫视会场就猜出了大半经过，他看到躲在后头面无人色的徐黎，厉声喝道：“徐黎你给老子滚过来！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全场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宾客，包括苏家兄弟和苏婉儿，都彻底懵了。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几位名震四方的老人，围着山里来的野丫头神情关切。
眼里丝毫没有他们这些继承人们。
宋家主母掏出了手帕，心疼地替我擦擦脸上的污迹：“疼不疼，跟阿婆说谁欺负你了，我给你做主。”
苏婉儿看着宋家主母那小心翼翼的态度，看着王老太爷明显维护的姿态，牙都几乎咬碎了。
她脸上的柔弱消失殆尽，只剩深深的嫉妒。
苏景明和苏景轩脸上的讨好笑容也僵住了，兄弟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恐慌。
现场陷入死寂，这时，躲在后面的徐黎突然发出一声怪叫。
三年前疗养院后山的那一幕，和爷爷忘年交的小姑娘，渐渐在脑海浮现重叠。
“原来是你！”
他脸色惨白瞬间如纸，想到赌王残酷的手段，竟头也不回地朝门口狂奔而去。
徐黎这反常的行为，像一记重锤，敲在某些人的心上。
宋家继承人看着自家祖母对我那心疼的模样，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让他瞬间冷汗湿透了后背。
苏景明虽不明所以，但常年混迹上流社会，也琢磨出了什么。
他神色如常，脸上露出关切的笑容，凑上前来：
“妹妹！原来你认识王爷爷、宋奶奶他们？你怎么不早说，这可真是太好了！”
他仿佛瞬间忘记了刚才的巴掌，语气亲昵地要来拉我，“爸妈要是知道你和这些长辈关系这么好，一定会非常高兴，肯定立马就同意你正式进家门了！我们一家人，以后......”
他的话被一道尖锐的女声打断。
“苏絮，你这个孽障！”
苏母扶着苏父，终于从内厅姗姗来迟。
苏母一眼就看到被围在中间，略显狼狈的我，和旁边手臂带伤满脸泪水的苏婉儿。
她顿时怒火中烧，根本不看周围人和气氛，指着我就骂：
“一回来就惹是生非，山里长大的就是没教养！竟敢动手打婉儿，还砸东西？反了你了！”
苏父也一脸阴沉：“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家法呢？”
苏母竟直接从身后佣人手中夺过一根马鞭，不管不顾，朝着我的方向就狠狠抽了过来！
“今天我就好好地惩罚你......啊！”
鞭影呼啸而来，我紧紧闭上眼睛。
然而，意料中的皮开肉绽声并未响起。
王老太爷的拐杖，精准地打在了苏母的手腕上。
苏母痛呼一声，鞭子脱手飞出。
直到这时，怒不可遏的苏家父母才骤然发现，现场站着几个眼熟的老者。
其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氛围十分不对劲。
不是看热闹，而且看着两个死人的眼神。
宋家主母轻轻将我往后带了带，完全护在身后。
“苏太太，没想到你平日就是这么对待刚找回来的真千金的？”
转身，看向苏家父母的眼神，再无半分平日社交场上的温和，只有一片冰冷。
王老太爷缓缓收回拐杖，甚至没看苏家父母一眼，只是望着门口的方向。
他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每一个角落：
“林老三，该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