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宴心情稍缓,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庆幸。
幸好,幸好,都是演的......
想起他今日的任务,时不宴猛然抬头,脸上原先的惊慌失措,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下,竟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褪去。
转而,浮现出一种几近残忍的冷淡。
他不再看向怀中“猝死”的人,而是面向宴席中的宾客们,朗声宣告:
“诸位宾客,我娘子她方才被奸人下毒陷害,气息全无,已然......遭遇不测。”
他深吸一口气,下一句话堪称是石破天惊,骇得人下巴都要掉了:
“按我大齐律法,我是魏若绾明媒正娶的夫君,她若身亡,魏家偌大家业理应由我即刻接管,以防小人趁乱觊觎,败坏魏氏门风,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满座死寂,落针可闻!
这新入赘的姑爷,妻子刚死,尸骨未寒的,他竟然第一时间就想着夺占家产!
“住口!时不宴,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林廷第一个跳出来,目眦欲裂,“我不信她死了!我不信!”
绾绾说了,只要他和魏寻薇撕破脸皮,这新郎官就会马上变成他!可他什么都还没说呢,怎么魏若绾就死了?
这不可能!!
但时不宴根本就懒得理会那人,腕臂一震,毫不留情就将扑过来的林廷推开,就连身上的伤口有些扯裂都浑然未觉。
他目光如冰刀,逼视着脸色大变的魏承泽一家,斩钉截铁道:
“依我看,凶手定然还在府中,但在揪出真凶之前,魏家不能乱!还请诸位来宾做个见证,即刻起,由我暂代家主之位,封锁府宅,清查账目,任何人不得擅动魏家一分一毫!”
“你放肆!”
魏承泽终于按捺不住,拍案而起:
“我侄女尸骨未寒,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接管魏家产业?!这魏府家事,自然是由我这亲叔叔来主持!”
“就凭我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不是外人!”
时不宴眼神锐利,笑带锋芒,“二叔,我娘子死得不明不白,说不定正是被某些‘亲人’所害,好尽早瓜分家产,你觉得呢?”
“血口喷人!”魏寻薇神色彻底失了方寸,“时不宴,这家产本来就应该是我们二房的,哪有你一个外男的事?”
关键时刻,魏永冲出来挡在中间,几乎是声泪俱下地哀求:
“父亲,小妹,时公子!求你们都别吵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明真相,让绾妹妹安息!”
他转而看向一旁失魂落魄的林廷,哽咽劝道:“林公子,你也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绾妹妹她已经去了......”
几方势力一时僵持不下,宾客们看得暗自唏嘘,只觉得这魏家小姐实在命苦得很。
刚死没多久,夫君和二叔一家竟然直接争起家产,真是演都不演了。
好在,她还有个堂哥尚有良知。
“时公子,恕我直言。”
魏永满脸悲愤,连声音都在颤抖:“如今你是绾妹妹名正言顺的夫君,她若身亡,你便是最大得益者。我作为兄长,有权怀疑是你下的毒!”
时不宴镇定自若地迎上他的视线:“兄长,谁主张谁举证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证据?”魏永痛心疾首地摇头,手指发颤地指向他:
“看你这般迫不及待的嘴脸,还需要什么证据?我原以为绾妹妹终得良配,还在替她高兴着,没想到这大喜之日,竟成了她的忌日!”
这番话立即引发骚动,众人不由情绪高涨。
纷纷指责起时不宴真是个狼心狗肺之徒,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就在群情激愤之际——
“咳,咳......”
一阵微弱的咳嗽声在时不宴怀中响起。
众人惊骇,只见魏若绾缓缓举手,而后......猝不及防地伸了个懒腰!
看起来哪有半分不适的模样?
“怎、怎么回事?”
“难道魏小姐没有中毒?可是......”
在时不宴搀扶下,魏若绾起身站定,目光扫过全场宾客:
“让各位担忧了,其实小女子前几日便已遭人下毒,幸得苍天庇佑,没有死成。我猜到那凶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
“方才就与夫君配合演了一出戏,想要再次诱出那个下毒的人!至于凶手是谁,眼下我心中已有答案,还请容我慢慢道来。”
她顿了顿,看向时不宴,语气稍显温柔:
“对了,夫君方才那些绝情话,都是按我吩咐说的,我二人感情好得很呢,各位可千万不要因此误会了。夫君,你说是吧?”
时不宴:“......”
“那是自然。”他最后还是开口。
满堂宾客这才恍然大悟,看向时不宴的眼神唯余震惊,再无方才的鄙夷。
这对年轻夫妇,还真是演了一场好戏!
有人急忙问:“那这下毒之人,究竟是谁?”
“很简单。”魏若绾眼神亮如雪刃,直逼魏永的脸庞:“堂兄......是我来说,还是你自己交代?”
魏永满脸错愕,“绾妹妹,你这话从何说起?见你安然无恙,为兄高兴还来不及......”
“是吗?”魏若绾语气冰冷,“我倒要问问,你向来都最是关心我的,可你方才怎么只顾着指责我夫君,也不去验一验我是否真的断气?”
魏永脸色一白,“那,为兄刚才不是伤心过度么......”
魏若绾笑了,“难道不是因为,你心里已经确定了我会死,所以就装出一副哀痛模样,想着诬陷我夫君入狱后就能接手我的家产吗?”
满座宾客闻言悚然!
是啊,魏永要是真的关心堂妹,怎么会不亲自上前确认堂妹的生死?这不合常理!
魏若绾讥扬嘴角,声音陡然转厉:“而且堂兄......你,之所以认定我会死,是因为你买通了我府上的厨娘在羹里下毒,是也不是!”
不等魏永为自己辩解,她朝迎香使了个眼色,“来人!把人证带上来!”
很快,三名家仆便押着个抖如筛糠的厨娘上前。
“奴婢招!奴婢全招!”厨娘扑跪在地,哭天抢地,“是永哥儿!是他拿着一百两银票和一包毒药,逼奴婢去下毒啊!”
说着,她不停地翻着袖口,可算找到了一张皱巴巴的银票。
“你个刁奴,该不会以为胡说八道就能让人信你吧?”
魏永镇定自若,无辜地摊了摊手,“谁能证明这银票是我的?光是这一个厨子的证词,又能证明什么!”
厨娘哭得语无伦次,“小姐,您信我,这毒真的是永哥儿给我的!不然奴婢说什么也不会对您起歹心啊!”
说罢,爬过来想要抱住魏若绾的腿,却被魏若绾扫腿避开。
魏若绾好整以暇地看向魏永,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堂兄别急,要是我说......我还有别的人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