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此刻全副心神都在乔云苓身上,哪里知道自己婆婆心中已经百转千回。
她梗着修长高傲的脖颈,冷冷看了乔云苓一眼说:“母亲,高门大户纳妾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乔家在这京城根基尚浅,若不是延初他爹看重乔家两个在朝为官的男人还算会做人做事,儿媳是坚决不同意这个不知礼数的野丫头进我们肃宁伯府的大门的!事实证明儿媳的想法没错,看看这丫头今日不顾体面的闹出来,就知道她根本配不上延初!”
乔云苓听了她鄙夷的话,更加跪直了身子,挺直了腰板儿,她不慢不急的应道:“我们乔家虽非勋贵大户,却也是靠耕读传家入仕的清白人家。结亲本就是结两姓之好,既然二夫人这般看不上我们乔家,当初又何必上门提亲?的确满大京的勋贵和世家纳妾者众多,可是也没哪家像你们这样成亲当日就纳妾,还不跟女方商量一下的!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们乔家,以为我们小门小户不敢吭声吗?沈家好歹是伯府门第,做事就这般不懂规矩体面吗?!你们二房不体面,却要连累伯爷和老夫人的好名声,让我只能来叨扰老夫人主持公道!”
她刻意将赵氏和大房一家从这件事中摘出来,算是给高氏上上眼药。
“你这个牙尖嘴利的死丫头!”高氏顿时语塞。
可确实除了皇室的皇子皇孙们在被皇上指婚时顺带纳上侧妃,其他讲究的门第都不会大婚就拂了正妻的脸面。
赵氏被气笑了:“听听!你口中不懂规矩的野丫头尚且明白的道理,你们一把年纪怎么就不懂?!丢尽我们伯府面子的人是你们自己啊!”
这个丫头的话虽然不好听,可也是事实,她这一年对府上的事情不闻不问,再让二房作下去,确实让整个沈府都跟着丢人。
赵氏身边伺候的秦嬷嬷见她气得厉害,忙给她抚胸口:“老夫人,您可别气了,您平日里担心二老爷和二夫人觉得您这嫡母管得太宽不愿插手太多。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老人家就算气坏了身子,事情也已经发生了。”
都是过世的老太爷丢下的烂摊子,年轻时宠爱薛姨娘冷落妻儿,中年时不顾老夫人反对答应二老爷娶了高氏这么个泼辣跋扈的媳妇儿,就连临到头要走了还叮嘱老夫人对他们二房宽容、照看些。
秦嬷嬷一看老夫人如今为不孝子孙生气,看向高氏的眼神就越发不满:“还是等二少爷来了,让他给少夫人赔个理便将此事揭过吧,家和万事兴,总不能刚成亲就让两位新人这么结下心结了......”
“赔什么理?!”高氏简直难以接受。
赵氏瞪了她一眼阻止了她再多言,缓了口气看向乔云苓问:“若你所说属实,确实是延初那孩子做得不对,待会儿我让他亲自给你赔礼道歉可好?等回门的时候也让他好好儿去乔家长辈面前认错!”
那怎么行?
不痛不痒的结果!乔云苓想要的可不是这个!
她像下定决心一般看了高氏一眼,对赵氏说:“老夫人,您也看见了,才新婚的第一日便夫君羞辱,婆婆不喜。人生漫长,云苓以后可怎么熬过这一辈子啊?我和二少爷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吧!”
“你说什么?!”
“像什么话?!”
她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两道男子生气的声音。
乔云苓转头看去,原来是听闻这里的事儿正赶来的沈锦仁和沈延初父子两人!
沈延初一走进来,再也没了斯文清俊的模样,他眼神锋利的嘲讽:“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跟我和离?你这样不顾我沈家颜面的悍妇,我就算休了你也不会给你和离书的!”
“哪里至于闹到这种地步?”年过四旬却依然风姿卓越、容貌出众的沈锦仁脸色十分难看,但压住怒火对乔云苓劝说:“这刚成亲就和离,传出去岂不是成了京城的笑柄?况且这门亲事你父亲和大伯都是相当满意的,他们都是识大体的人,想来不会因为纳妾这等小事就允许乔家的女儿说和离便和离!”
乔云苓心中冷笑一声,不予理会,只面带苦楚的望向赵氏:“老夫人,您也听见了。无论是二少爷,还是二老爷和二夫人,都觉得今日发生的一切是小事?他们一点儿也不觉得是他们有错在先,一点儿也不觉得是云苓受了委屈!”
赵氏眉头一跳,已经成亲了,这丫头连三人的称呼都如此生疏,可见气得不轻。不过这二房的几人也确实太不像话,她顿觉心累。
她有些头痛,蹙眉问道:“可是丫头,事已至此,你总不能真因为这事儿就真和离吧?这对沈乔两家的声誉都是极大的损害啊!”
高氏冷哼一声:“和离后看哪家还敢娶你!你就一辈子老死在你们乔府得了!”
赵氏一个眼刀子过去:“还在火上浇油!?”
乔云苓也不管高氏话语刻薄,她只再次向赵氏郑重的磕了个头:“我府上还有弟弟堂妹们没有说亲事,我不能让自己的事拖累了他们,可勉强再跟二少爷做夫妻,只怕以后也会是一对怨偶,互相折磨而已!”
“老夫人,听闻已经过世的三爷在世时忠于职守,为君分忧,年纪轻轻就因公殉职!云苓斗胆想抱灵位改嫁给三爷,并愿意为三爷守寡一辈子,让他以后也能有人祭拜牵挂,不至于让他在底下孤苦无依......”
说着,乔云苓还“痛哭”了起来,仿佛在哭自己和口中的“三爷”同是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