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手机屏幕亮起，是江白萱专属的来电显示。
屏幕上是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
曾几何时，这张脸是他心底最柔软的慰藉。
是他带上温润面具在商场上厮杀后，唯一想回去的港湾。
可此刻，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和照片，他竟感到一阵莫名的滞涩。
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
不是江白萱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而是另一张脸。
是林疏月。
江砚舟想起江白萱还不曾回国时，他伪装和林疏月亲密的那段日子。
林疏月和江白萱的性格截然相反。
她不会像江白萱一样无理取闹，她总是清醒而理智。
她不会像江白萱一样总需要自己的帮助，在法庭上她总是独当一面。
后来林疏墨死后，他们的接触愈发亲密，他感受到了林疏月偶尔流露的疲惫和依赖。
那些画面清晰又遥远。
江砚舟忽然意识到，和林疏月在一起的许多时刻，他其实是放松的。
不需要时刻戴着完美的面具，不需要精心编织谎言去哄骗。
她理智，清醒，有分寸。
他不愿告知的事情她向来不会过多追问。
直到林疏月的忽然失踪，突然挣脱了他的掌控。
他才后知后觉，那段关系里，或许掺杂了一些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真心。
手机铃声固执地响着，屏幕上江白萱的笑脸晃得他有些眼晕。
他终于还是接了起来。
“砚舟哥哥，婚礼不是取消了吗？你怎么还没有回来，我一个人在家里害怕......”
江白萱娇软甜腻的声音传来，她熟练地撒着娇。
若是从前，江砚舟会立刻温声安抚，告诉她他很快就会回家去陪她，让她安心。
可今天，江砚舟却没了安抚的心思。
心底那点怜惜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只剩下一片干涸的烦躁。
听见江白萱黏糊的声音，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林疏月自立坚强的模样。
她永远坚定，理智。
和江白萱菟丝花般依附他人生存的习性不同。
她是野草，即便戈壁，也勇于自夹缝中生长。
“白萱。”
江砚舟开口，声音是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平淡。
“我这边有事情要处理，你有事先找管家，我先挂了。”
电话那头骤然安静了。
几秒后，江白萱的声音徒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哥哥？你......”
她从未被江砚舟拒绝。
第一次，江白萱立案娇软的声音都没有绷住，厉声质问。
可江砚舟没有给她多说的机会，她话未出口，电话就已被直接切断。
他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周遭环境一片寂静。
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异样感觉，像是某种长久以来的惯性被强行打破后的不适，又像是一丝诡异的放松。
但这种感觉很快被更深的烦躁淹没。
林疏月依旧杳无音信，派出去人无数，却连她相关的一点有用线索都不曾找到。
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抹去留存的痕迹。
她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种失控感让他坐立难安。
但生活还要继续。
三天过去，逃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江砚舟好不容易将下跌的股价以劳碌的工作挽回，终于可以休息几日。
他关掉亮了一整日的电脑屏幕，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
是助理。
“江总，董事长的电话，要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