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宋楠站在门口，晨光给她苍白的脸镶了道虚边。
她往前挪了半步，嘴唇颤了颤，挤出句话：
“温柠姐......我以为你真的不在了。”
我没说话，只低头把执勤服搭上手臂。
“那场爆炸后......现场清理出三具焦尸。”她声音哽住，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警方说其中一具......和你身高体态吻合。”
“陆执不信，翻遍了全城医院。”她抬手擦了下眼角，“找了三个月，没一点消息。”
“后来......”她看着我，眼圈通红，“后来我们只能接受......你死了。”
我拿起头盔，走向门口：“所以呢？”
她挡在门前，没让开。
“所以这些年......我每天都活在愧疚里。”她眼泪掉下来，语速加快，“我偷了你的人生，温柠姐......我偷了你的丈夫，你的儿子，你的位置......”
“说重点。”我看表，“我还有十五分钟出勤。”
宋楠像是被我冷静的态度刺到，声音更急：“我们本来准备离婚的！在你死后第二年......我受不了了，每天都梦到你，受不了陆执喝醉后一遍遍喊你的名字......”
她停顿，手轻轻覆上小腹。
“但我怀孕了。”
空气静了两秒。
“是个女孩。”她声音轻下来，“陆执给取的名字......陆怀柠。”
我手指在头盔边缘顿住。
宋楠泪眼模糊地看着我：“怀安的怀，温柠的柠。他说......这样就好像你们一家人还在一起，好像你从没离开过。”
她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我的手：“温柠姐，我们没忘过你......一刻都没有。怀安每年生日都会给你留块蛋糕，陆执书房抽屉里全是你的照片......”
“说完了？”我打断她。
她愣住。
“宋楠，”我第一次完整叫她的名字，“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是什么反应？”
她张了张嘴。
“痛哭流涕？还是感动得原谅一切？”我把头盔抱在胸前，“或者该谢谢你，在我‘死’后还这么惦记我？”
她脸色一点点变白。
“那些愧疚，那些纪念——”我扯了扯嘴角，“是演给我看，还是演给你们自己看？”
“温柠姐，我不是......”
“你怀孕了，所以没离成婚。”我替她说完，“多正当的理由。陆执想用孩子的名字纪念前妻？多深情的戏码。”
我摇摇头：“可你们问过那个孩子吗？她愿意一出生就活在一个死人的影子里？”
宋楠僵在原地。
“至于现在来找我道歉......”我看着她，“是因为发现我没死，怕了？”
她瞳孔一缩。
“怕我回去抢？”我轻笑，“还是怕陆执知道我还活着，会怎么选？”
“不是的！”她急声道，“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你，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我打断她。
她怔怔看我。
“你们演了这么多年的愧疚戏码——”我声音很平静，“而我，真的已经不在意了。”
宋楠嘴唇颤动，眼泪无声往下淌。
“让让。”我侧身从她旁边走过。
她没动，声音低得像呓语：“那你......恨我吗？”
我在门口停住，回头看她。
晨光里，她那张曾经清纯倔强的脸，如今只剩下被岁月和愧疚磨蚀的疲惫。
“恨过。”我老实说，“但现在不了。”
“为什么？”她喃喃问。
“因为恨你们，是在浪费我自己的时间。”我拉开门，晨风涌进来，“我的命是捡回来的，宋楠。”
“不值得再为过去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