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更新时间:2025-12-25 16:09:34

阿史那云震惊地看着眼前步履沉稳的萧明宸,手指微微颤抖:"你......你如何......"

"呵。"萧明宸轻笑一声,目光如利刃般扫过她的面庞,"你是想问朕怎么没死?许是朕命不该绝,又或是......"他刻意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天要亡你。"

他从容踱至龙椅前,宽大的龙袍袖摆在金阶上划过一道弧线。就在这肃杀时刻,萧明月下意识地望向殿门处的陆之行。四目相对间,他微微颔首,那双总是沉稳的眼眸里,此刻盛着只有她才懂的安抚与坚定。

"诸位爱卿,"萧明宸转身面向满朝文武,声音清晰而冷峻,"她说得不错,确实有北狄奸细,确实有人李代桃僵。只是——"他手指倏地指向阿史那云,"这奸细不是地上这位可怜人,而是她,阿史那云!"

"无知小儿!"阿史那云强自镇定,袖中的手却不自觉收紧,"殿下诸位大多侍奉过先帝,何人不识皇后?本宫不过是被这妇人蒙蔽,才将你这孽障当作亲子养育!还险些......险些害了月儿......"她适时抬袖拭泪,目光哀戚地望向萧明月,随即厉色指向真太后,"你们好好瞧瞧,此人才是北狄奸细!仗着与本宫七八分相似,买通稳婆调换孩儿!"

萧明宸这时才看清阶下那形销骨立的妇人。只见她衣衫褴褛,口不能言,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死死盯着阿史那云。那面容虽憔悴不堪,轮廓却愈发清晰,与记忆中温柔的母亲渐渐重合......

"你是…母后?"萧明宸踉跄上前,声音哽咽。这一声呼唤,让一直强撑着的萧明月瞬间红了眼眶。

"呵,诸位都看见了?这孽障自招了!"阿史那云得意大笑,笑声在殿内回荡。

"阿史那云!你看这是谁!"陆之行押着柳氏步入大殿,声音洪亮。

阿史那云脸色骤变:"陆之行,你放肆!柳氏乃罪臣家眷,你带她来此作甚!"

陆之行不予理会,朗声道:"诸位,柳氏就是云姑,而云姑…"他猛地扯开柳氏衣袖,露出北狄特有的狼首刺青,"是北狄细作!"

"柳氏是太后表亲,若她是北狄人,那太后......"有大臣惊疑出声。

"柳氏不过是本宫远房表亲,想不到北狄连这等关系都要利用!"阿史那云强辩,额角却渗出细密汗珠。

陆之行将收集的证据一一抛出:"若陛下真是北狄血脉,你若刚知亲子被换,为何会对他下慢性之毒?为何会密信北狄犯我边境?"萧明宸随即掷下阿史那云与北狄往来的密信,信件散落在地,上面的北狄印鉴清晰可见。

"阿史那云,你仗着与母后容貌相似,勾结顾氏,日日模仿母后习性,只为取而代之!诸位可还记得,十多年前,朕八岁,明月三岁,母后带我们出宫祈福,路遇'匪徒'劫持?自那日后,母后虽容颜未改,性情却日渐疏离......原来,这是一出李代桃僵的戏码!"

"确实如此。"福安颤声出列,老泪纵横,"老奴侍奉两朝,先帝与娘娘情深意重。可自那日后,娘娘竟日日避见先帝......唯有每日那碗银耳羹,方能给先帝一丝慰藉......"

"银耳羹......"福安猛然惊醒,悲愤交加,"先帝!老奴愚钝啊!陛下,先帝正是自用了那银耳羹后,龙体才每况愈下!"

满殿哗然!群臣议论纷纷,看向阿史那云的目光充满惊疑。

"哈哈哈!"阿史那云见事已败露,狂笑不止,"你们知道了又如何?萧明宸,你找到生母又如何?终究要落得母子分离!"话音未落,她猛地掷出数枚烟雾弹,刺鼻的浓烟瞬间弥漫大殿。在一片混乱中,她拉起呆若木鸡的顾承泽,疾退向后殿。

"给朕拿下!格杀勿论!"萧明宸厉声下令,袖袍一挥。

陆之行立即率亲吾卫追去,经过萧明月身边时低语:"小心。"萧明月重重点头,目送他的身影没入烟雾中。

众人追至长乐宫,却不见踪迹。

"搜!"陆之行一声令下,亲吾卫四散搜查。

"小侯爷!寝宫床下发现密道!"

陆之行心头一震,万万没想到,除了已知那条,寝宫内竟还有密道!他立即带人进入,但见密道内机关重重,箭矢暗器层出不穷。待他们费尽周折抵达出口时,发现出口早已被巨石封死。

待凿开通路,只见京郊五十里外的一处集市小巷中,空宅寂寂,人迹已杳。

"传令!全力搜捕!"陆之行立即回宫复命。

"陛下,阿史那云狡兔三窟,从寝宫密道逃脱。臣已下令全力追缉。"

"之行做得很好。"萧明宸目光冷厉,"传朕旨意:各郡县严密封锁,遇阿史那云与顾承泽——格杀勿论!"

"陛下," 飞剑快步进殿,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长乐宫掌事宫女若华...已自尽身亡。在她住处搜出数封与北狄往来的密信,还有...半枚北狄狼卫的令牌。"

萧明宸眼神一沉:"她倒是死得干脆。"

此时,郊外破庙,冰冷的月光透过破庙屋顶的窟窿,照在顾承泽失魂落魄的脸上。“蠢货!这就受不住了?”阿史那云一脚踢在他身上,语气狠厉,“换上这身衣服!记住,你想活下去,想拿回你‘应有’的一切,就得先像蝼蚁一样爬出去!”

她利落地褪下象征尊荣的宫装,换上粗布衣裙,动作间没有丝毫留恋。就在她刚收拾停当时,破庙外传来三长两短的鹧鸪声。阿史那云眼神一凛,迅速回应。

庙门被推开,几个做商旅打扮的精壮汉子闪身而入,为首一人面容冷硬,腰间佩着弯刀,正是北狄人特征。他并未行礼,目光在阿史那云身上一扫,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

“公主殿下,主子听闻大盛皇宫生变,特命我等在此接应。”他口中的“主子”,便是北狄现任可汗,阿史那云的异母兄长。

阿史那云冷哼一声,她岂会不懂这“接应”背后的含义?她那个哥哥,只因她是婢女所生,自幼便瞧她不起。如今她计划败露,失去大盛太后这重尊贵身份,在他眼中,价值已大打折扣。此次派人来,与其说是救她,不如说是来接收她这个“失败品”,以及她可能带出的情报。

“废话少说,此地不宜久留。”阿史那云压下心头屈辱,语气恢复冷静,“大盛京畿卫很快会搜到这里。”

那首领点点头,示意手下递过两套更加破烂、散发着馊臭味的衣服。“委屈殿下和……公子了。”他的目光在顾承泽身上停留一瞬,并无多少敬意。

阿史那云接过衣服,毫不犹豫地套上,又抓起地上的污泥,往自己和顾承泽脸上、身上抹去。她一边动作,一边对那首领低声道:“告诉哥哥,我虽失皇宫,但大盛边境布防、朝中人事脉络,尽在我心。我对他,还有大用。”

这是在提醒对方,也是在为自己争取活下去的筹码。

首领面无表情:“殿下的话,属下会带到。现在,请吧。”

翌日黎明,城门口守军正呵斥着等待入城的百姓。几辆运送潲水的牛车吱呀呀地驶来,恶臭扑鼻。士兵捂着鼻子,草草看了一眼车上蜷缩在空桶旁、衣衫褴褛、臭气熏天的“流民”夫妇,厌恶地挥挥手:“快走快走!真他娘的晦气!”

牛车缓缓驶出关卡,混入官道。在下一个岔路口,那几名“商旅”早已备好快马等候。阿史那云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京城轮廓,眼中燃烧着不甘与怨毒。

“萧明宸,萧明月……还有陆之行,我们的事,还没完!”

她猛地回头,对首领道:“以最快速度返回北狄!我有要事与可汗商议。”

皇宫内,“陛下,太后娘娘因长期遭受折磨,身体已然不堪重负,加之体内积毒已深,恐怕……时日无多。”太医垂首,声音沉重。

“阿史那云!”萧明辰一拳砸在御案上,怒火滔天。萧明月泪眼模糊地看着床榻上气若游丝的母亲,心痛如绞,既恨自己认贼作母多年,更怜亲生母亲受尽非人折磨。

“陛下,陆小侯爷求见。”

“陛下,”陆之行快步而入,神色凝重,“臣清查了那处京郊宅院,发现有北狄暗桩活动的痕迹。阿史那云恐怕已与接应之人汇合,正逃往北狄。臣恐边境生变。”

萧明宸眼神锐利如鹰:“传朕旨意,北境全线戒严,各关卡对过往行人,尤其是商旅,必须一一严查,仔细盘问!另外…”他顿了顿,思虑更深,“边军大营及附近城镇的水源之处,增派心腹日夜看守,谨防他们狗急跳墙,暗中下毒!”

皇宫·寝殿

真太后的情况不容乐观。萧明月守在榻前,看着母亲消瘦的面容,泪如雨下。萧明宸站在窗边,背影萧索,拳头紧握。

这时,陆之行轻轻走近,默默站在萧明月身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自己的披风解下,轻柔地披在她颤抖的肩上。

"陛下,"太医跪地回禀,声音沉重,"太后娘娘长期受虐,元气大伤,加之体内余毒未清......恐怕......时日无多。"

"阿史那云!"萧明辰怒不可遏,一拳击在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萧明月再也忍不住,伏在榻边痛哭失声。陆之行的手轻轻落在她肩上,温热的掌心传递着无声的支撑。

待她情绪稍缓,陆之行才转向皇帝,神色凝重:"陛下,阿史那云熟悉边境地形,恐已逃往北狄。臣恐边境生变。"

"传旨:边境严防死守,过往行人严加盘查。另外......"萧明宸略作沉吟,目光锐利,"所有水源之地需重点看守,增派双倍兵力,谨防投毒。"

夜幕低垂,萧明月送陆之行至宫门。宫灯在晚风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明月。"陆之行忽然停步,"藏书阁藏有大量医书古籍,或许能寻到解毒之法。"

萧明月眼眸一亮,愁容顿散:"之行哥哥提醒的是。晚晴,即刻随我去藏书阁。"

陆之行目送她匆匆离去的身影,在宫门外驻足片刻,这才转身没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