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科的发现,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波澜暗涌的湖面,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
那根缠绕在黑藻中、带着清晰齿痕的腐烂手指,经过紧急的DNA比对,结果确认无误——它属于半年前失踪的流浪汉,傻根!
消息如同瘟疫般在槐荫镇扩散开来,恐慌达到了顶点。傻根的尸体竟然真的在井底?可当初明明组织过人进行过打捞,为什么一无所获?如果他这半年一直在井底……那他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存在”的?是谁,或者说,是什么,在啃食他的尸体?那三个溺死的受害者,口鼻中的那种黑藻,又为何会缠着傻根的手指?
一个个疑问,像冰冷湿滑的藤蔓,缠绕住镇上每一个知情者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令人窒息。
面对这种超乎常理的状况,常规的刑侦手段显然已经无力。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警方决定再次对老井进行彻底搜查,重点是之前被忽略的井壁细节和井底深厚的淤泥。为此,他们特意调来了小型水下机器人和高强度水下探照灯。
行动安排在午后,阳光却似乎无法穿透井口上方那层无形的阴霾。井边围了不少人,既有警察,也有少数胆大远远观望的镇民,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机器人被小心翼翼地放入井中,幽深的井水吞噬了它的轮廓。操纵员紧盯着传回地面的监控画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方小小的屏幕上。
灯光如同利剑,划破井下的黑暗。井壁上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寻常的水藻,随着机器人的下沉缓缓后退,乍看之下并无特别之处。当机器人终于触及井底那层厚厚的、乌黑的淤泥时,操纵员突然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下面……下面有东西!不是石头,软的,在动!”
我的心提了起来。来了。
机器人调整着位置,机械臂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表层的淤泥。监控画面的清晰度很高,随着淤泥被拨开,屏幕前所有围观的人,包括久经沙场的老警察,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甚至有人忍不住干呕起来——
淤泥之下,根本不是什么坚实的井底石板,而是密密麻麻、相互缠绕、如同某种活物般在缓缓蠕动的大量黑色水藻!这些水藻的形态极其异常,比寻常河道里见的藻类粗壮了数倍不止,色泽是一种毫无生气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漆黑,在探照灯的强光下,泛着一种粘腻、潮湿的反光。它们盘根错节,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令人作呕的黑色巢穴,牢牢盘踞在井底。
而就在那黑色巢穴的中央,一具被无数黑藻紧密缠绕、包裹、几乎看不出原貌的人形物体,赫然出现在画面中!那“人”蜷缩着,如同子宫中的胎儿,看不清五官,但透过那些蠕动藻类间的缝隙,能看到部分尚未完全腐烂的衣物残留,其颜色和样式,与赵建国描述的傻根失踪时所穿完全吻合。
更让人头皮发麻、脊背发凉的是,那些黑色水藻的末端,并非无意识的植物纤维,而是如同无数细小的、贪婪的触手,深深地扎入了那具人形物体的皮肤、甚至可能更深层的组织之中!它们似乎在蠕动,在吮吸,仿佛正从这具尸体上汲取着养分。而尸体的部分裸露区域,已经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类似蜡化的僵硬,并且与那些黑藻生长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共生般的恐怖状态!
“这……这他妈的是什么鬼东西?!”赵建国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脸色苍白如纸。他身后的几个年轻警察更是连连后退,几乎不敢再看屏幕。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闪过古籍中的记载和爷爷曾经的教诲。我沉声解释道:“是‘尸藻’!一种只生长在极阴之地、必须以腐败的尸体作为温床才能滋生的邪秽之物!它们并非普通植物,带有极其微弱的群体意识和强烈的嗜血、嗜生气本能。傻根的尸体掉入这口连接地下阴脉的老井,阴气滋养,尸体腐败提供的养分,成了它们绝佳的温床,加速了它们的异变和繁殖。”
我顿了顿,指向屏幕中央那具被缠绕的人形,说出更可怕的推论:“现在,这些尸藻不再满足于啃食一具静止的死尸。它们开始本能地渴望更多的‘生机’。它们会释放某种微弱的精神干扰,或者利用藻丝本身,捕捉靠近井口的活物!那三个死者,就是被这些活着的、具有攻击性的藻类杀死的!”
我看着赵建国和其他人惊骇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出最终的判断:“而且,看这情形,傻根的尸体恐怕已经被这尸藻寄生、同化得差不多了。它现在……可能已经不是一具单纯的尸体,而是变成了一个由尸藻意识控制的……‘藻缚尸’!它拥有一定的、基于藻类蠕动的活动能力,能主动操纵藻类攻击靠近井口的活物!之前你们打捞不到,就是因为尸藻群将它严密地隐藏在了淤泥深处,如同守护巢穴的核心!”
仿佛是为了用最残酷的方式印证我的推论——
监控画面中,那具被无数黑藻缠绕包裹的“藻缚尸”,突然极其轻微地、但确凿无疑地动了一下!它那被厚厚黑藻覆盖、原本看不出形状的“头部”位置,猛地……转向了水下的摄像机镜头!尽管没有眼睛,但在那一刹那,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注视”!
“啊!”操纵员吓得差点丢掉控制器。
与此同时,井口周围原本坚实的地面,突然发出细微的“窸窣”声,紧接着,无数细如发丝、色泽漆黑的藻类,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潮水,从石缝间、从泥土里疯狂渗出!它们速度快得惊人,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带着冰冷滑腻的触感,闪电般缠向了站在井边最近的我、赵建国以及另外几名警察的脚踝!
一股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冰冷而粘稠的拖拽力瞬间传来!这力量不像人类,更像是沼泽的吞噬,要将我们一行人硬生生拖向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井口!
井里的那个“东西”,不仅察觉到了我们的窥探,更感受到了威胁,它……竟然主动发起了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