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基威压散开，洗灵池边一片死寂。
赵昊的脸色煞白，断臂处传来剧痛，却不及心中惊骇的万一。三天前，墨尘还只是炼气九层，在他眼中不过是可以随手捏死的蝼蚁。三天后，这蝼蚁竟一跃成为与他师尊赵天雄同阶的筑基修士！
这怎么可能？！
“你……你……”赵昊嘴唇哆嗦，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林琅瞳孔微缩，盯着池中气息节节攀升的墨尘，手中长剑缓缓握紧。他离筑基只差一线，本以为这秘境之中无人能比他更快，却没想到被一个杂役弟子出身的墨尘捷足先登。
池中其余几个炼气九层巅峰的弟子，更是噤若寒蝉，悄悄后退，生怕被波及。
墨尘站在齐腰深的乳白池水中，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丹田处，那颗鸽蛋大小的青金内丹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有海量灵气被吞吐炼化。四肢百骸仿佛脱胎换骨，经脉拓宽了数倍，灵识如潮水般向外蔓延，百丈之内的风吹草动皆在掌控。
这就是筑基。
与炼气期天壤之别。
他抬眼看向赵昊，目光平静，却带着筑基修士特有的威压：“赵师兄，当日擂台上，你欲置我于死地。今日，该还了。”
话音未落，墨尘抬手，并指如剑。
没有繁复的法诀，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划。
一道青金色的剑气凭空而生，细如发丝，快若惊雷，瞬间穿透十丈距离，来到赵昊面前。
赵昊骇然失色，疯狂催动护身法器，一面赤红小盾瞬间放大挡在身前。这是他父亲赵天雄赐下的保命之物，足以抵挡筑基初期修士全力一击。
“嗤——”
轻响声中，青金剑气如热刀切黄油般穿透小盾，余势不减，没入赵昊眉心。
赵昊脸上的惊骇凝固了。他低头，看向胸口，那里出现一个针尖大小的孔洞，没有流血，但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你……”他只说出一个字，便仰面倒下，气息断绝。
一剑，杀炼气九层巅峰。
全场死寂。
那几个炼气弟子腿都软了，恨不得立刻逃离这是非之地，却在筑基威压下动弹不得。
林琅握剑的手青筋暴起，眼中第一次露出凝重。方才那一剑，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着精纯至极的金、木双属性剑气，锐利与绵长兼备，穿透力骇人听闻。换做是他，恐怕也要付出代价才能接下。
“墨师弟，好手段。”林琅缓缓开口，声音干涩，“恭喜筑基。”
墨尘从池中走出，湿透的衣衫瞬间被蒸干。他看向林琅，微微点头：“林师兄，筑基果之事，多谢相让。”
这话说得客气，但两人心知肚明，若非墨尘当时果断抢夺、遁入沼泽，又冒险潜入洗灵池，此刻筑基的说不定就是林琅。
林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作平静：“机缘天定，墨师弟能得此造化，是师弟的本事。”
他顿了顿，又道：“赵昊虽该死，但他毕竟是赵家嫡子，赵天雄最宠爱的儿子。墨师弟杀了他，离开秘境后，恐怕会有麻烦。”
“兵来将挡。”墨尘淡淡道，俯身从赵昊尸身上取下储物袋，又将其腰间玉佩、怀中符箓一一收走。动作熟练，仿佛做过千百遍。
林琅眼角微跳，没再多说，转身走向洗灵池：“墨师弟既已筑基，这洗灵池于你无用。林某还需借此地稳固修为，可否行个方便？”
“林师兄请便。”墨尘让开道路。
林琅也不客气，重新走入池中，闭目调息。他确实需要这三天时间，将半步筑基的境界彻底稳固，为冲击真正的筑基做准备。
墨尘不再停留，辨明方向，朝秘境深处走去。
试炼塔，他还没去。
筑基只是开始，试炼塔中的机缘，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标。
三日后，秘境中心，试炼塔前。
这是一座九层石塔，通体灰白，高耸入云。塔身刻满玄奥符文，散发着古老沧桑的气息。塔门紧闭，门前立着一块石碑，上书：
“试炼塔，九层九关。闯过三层，可得筑基功法；闯过六层，可得金丹机缘；闯过九层，可得元婴传承。”
塔前已聚集了十几人，都是秘境中幸存下来的佼佼者。林琅也在其中，他气息更加凝实，显然已稳固了半步筑基的境界。
见墨尘到来，众人纷纷侧目，眼神敬畏。筑基修士，在这秘境中已是顶尖战力。
墨尘扫了一眼，发现墨云不在，想来是知难而退，或是死在了某处。这样也好，省得麻烦。
“墨师弟。”林琅主动打招呼，“试炼塔每次只能进一人，闯关失败或成功，都会被传送出来。现在排队的有七人，墨师弟可愿与我等一同等候？”
“可。”墨尘点头，走到林琅身旁。
塔前的气氛有些微妙。有筑基修士在，其他人闯塔的机会渺茫。试炼塔奖励虽好，但也要有命拿。前三层还好，第四层开始，难度剧增，炼气期进去九死一生。
“我先来。”一个炼气九层巅峰的壮汉咬牙走出，推开塔门，身影没入其中。
一炷香后，塔门光芒一闪，壮汉被传送出来，浑身是血，左臂齐肩而断，但手中握着一枚玉简，脸上满是狂喜。
“我闯过了第二层！得了一门筑基功法！”
众人眼神火热，但看到壮汉的惨状，又有些踌躇。
第二个，第三个……
连续五人进入，只有两人闯过第二层，其余三人或死或伤，被传送出来时都已奄奄一息。
第六个，轮到林琅。
他对墨尘点点头，推门而入。
半个时辰后，塔门再开，林琅走出，衣衫破碎，胸前一道狰狞伤口深可见骨，但气息更加凌厉。他手中握着两枚玉简。
“三层已过。”林琅淡淡道，走到一旁调息。
众人哗然。三层！林琅闯过了第三层！
墨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林琅的实力，比他预想的还要强。半步筑基，能闯过试炼塔三层，已是非常了得。
第七个，该他了。
墨尘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走向塔门。
“墨师弟，小心。”林琅睁开眼，提醒道，“三层之后，守关者非人，是阵法凝聚的傀儡，实力堪比筑基初期。”
“谢林师兄提醒。”
墨尘推门而入。
塔内景象一变，不再是石室，而是一片无边荒漠。烈日当空，黄沙漫天，热浪滚滚。
第一层，幻境考验。
墨尘灵识扫过，很快找到阵眼，一剑破之。
第二层，是一间石室，正中立着一尊青铜傀儡，手持巨斧，气息堪比炼气九层巅峰。
墨尘没动用筑基修为，只以炼气九层巅峰的实力，三招将其击碎。
第三层，同样是石室，但有两尊青铜傀儡，气息皆在炼气九层巅峰，且懂得合击之术。
墨尘用了十招，一一击破。
塔外，石碑上亮起三道光芒。
“过了！三层全过！”有人惊呼。
林琅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墨尘筑基后的实力，闯过三层理所当然。
第四层，景象再变。
这是一片冰原，寒风呼啸，雪花如刀。冰原中央，站着一尊冰蓝色傀儡，气息赫然是筑基初期！
“筑基傀儡……”墨尘眼神凝重。
傀儡动了，抬手便是一道冰锥，快若闪电，寒气逼人。
墨尘不敢大意，青木护身术撑起，同时金剑术发动，三道金色剑气迎向冰锥。
“轰！”
冰锥碎裂，剑气消散。傀儡一步踏出，瞬间来到墨尘面前，一拳轰出。
墨尘侧身避开，反手一指，枯木指力点在傀儡胸口。
“铛！”
指力在傀儡胸口留下一个浅坑，但未能穿透。傀儡动作一顿，旋即更加狂暴，双拳如雨点般砸落。
墨尘且战且退，心中思量。这傀儡防御极强，寻常筑基法术难伤，必须找出弱点。
他灵识扫过傀儡全身，最终锁定其胸口一处细微的符文连接处。那里灵气流转略有滞涩，应是核心所在。
就是那里！
墨尘深吸一口气，丹田内丹急速旋转，金、木灵气疯狂涌向右臂。整条手臂泛起青金光芒，皮肤下仿佛有细小符文流转。
“金木破障！”
他一指点出，指尖凝聚一点极致的青金光芒，瞬间穿透十丈距离，正中傀儡胸口那处符文。
“咔嚓——”
冰蓝色傀儡胸口炸开一个大洞，核心符文碎裂，动作戛然而止，化作一地冰渣。
第四层，过。
第五层，是一片雷海。守关者是一尊雷属性傀儡，速度极快，攻击狂暴。墨尘苦战半个时辰，凭借木心的强大恢复力和金剑术的锐利，勉强将其击溃，但自身也受了不轻的伤。
第六层，是火焰世界。守关者是一尊火属性傀儡，实力达到筑基中期。墨尘手段尽出，青木护身术被破，金剑术无功，最后凭借枯木指的诡异，以伤换伤，才险之又险地将其摧毁。走出第六层时，他已是强弩之末，左肩被洞穿，胸口焦黑一片。
塔外，石碑上亮起六道光芒。
“六层！他闯过了六层！”有人失声惊呼。
林琅猛地站起，眼中满是震撼。六层！筑基中期的傀儡！墨尘刚入筑基，竟能连过六层？
塔内，第七层。
这是一间普通的石室，没有傀儡，没有幻境，只有一个蒲团，蒲团上坐着一个虚影。
虚影是个白发老者，面容模糊，但气息如渊似海，深不可测。
“小娃娃，不错。”虚影开口，声音苍老，“能以初入筑基的修为，连闯六关，心性、实力皆是上乘。”
“前辈是？”墨尘躬身。
“老夫是这试炼塔的塔灵。”虚影道，“第七关，考的是悟性。这里有九块石碑，每块石碑上刻着一门法术。三天内，悟透任意一门，便算过关。悟透三门，可得额外奖励。”
墨尘看向石室四周，果然立着九块石碑，每块石碑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案。
他走到第一块石碑前，上面刻着一门名为“青藤缠绕”的木属性法术，品阶不高，但变化精妙。
有木心在，他对木属性法术的悟性远超常人。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将其悟透。
第二块石碑，是一门金属性剑诀“金锋斩”，讲究以点破面，锐利无匹。墨尘身具金灵根，悟起来也不慢，一个时辰，掌握。
第三块石碑，是一门身法“柳絮随风”，轻盈灵动，适合木属性修士。墨尘花了两个时辰，初步掌握。
三天时间，他悟透了五门法术，其中三门木属性，两门金属性。
塔灵虚影微微颔首：“可造之材。第七关，过。奖励是‘筑基丹丹方’一份，以及‘试炼塔印记’一枚。”
一枚玉简和一枚小小的塔形印记飞入墨尘手中。
玉简中是筑基丹的完整丹方，比王长老给的详细得多。塔形印记则是一种凭证，凭此印记，可随时传送回试炼塔前三次。
“你可要继续闯第八关？”塔灵问。
墨尘摇头：“晚辈伤势未愈，实力不足，愿下次再来。”
“明智。”塔灵点头，“第八关需筑基中期方可一试，第九关需筑基后期。你且去吧。”
光芒一闪，墨尘被传送出塔。
塔外，所有人看着他，眼神复杂。羡慕、嫉妒、敬畏，不一而足。
林琅上前，拱手道：“恭喜墨师弟，连闯六关，得大机缘。”
“林师兄客气。”墨尘还礼，将塔形印记收入怀中。这东西，关键时刻能保命。
“墨师弟接下来有何打算？”林琅问，“秘境还有二十多日才关闭。”
“寻一处僻静之地，巩固修为。”墨尘道。他确实需要时间消化试炼所得，尤其是那五门新法术。
“也好。”林琅点头，“墨师弟如今已是筑基，出去后便是宗门长老，地位不同往日。赵家那边……若有需要，可来找我。”
这话是示好，也是结交。
墨尘明白，林琅看中的是他潜力。一个刚筑基就能闯过试炼塔六层的人，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谢林师兄。”
两人又寒暄几句，墨尘告辞离开，寻了一处隐蔽山洞，布下阵法，开始闭关。
二十日后，秘境关闭。
所有幸存者被传送出来，聚集在入口处。
进去时百余人，出来时不足五十，折损过半。但活下来的，个个收获颇丰，不少人突破了瓶颈。
墨尘站在人群中，气息内敛，但筑基修士的威压还是让周围人自动避开。他看到了林琅，林琅也看到了他，两人微微点头。
李长老站在前方，目光扫过众人，在墨尘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但很快恢复平静。
“秘境关闭，各自回去休整。十日后，宗门大比，决定内门弟子排名。”李长老说完，转身离去。
众人散去。
墨尘回到听竹轩，王长老已在等他。
“筑基了？”王长老问。
“是。”
“几层？”
“六层。”
王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好，好！初入筑基，连闯六层，比我当年还强。”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这是内门长老令牌，从今天起，你就是青岚宗内门长老，享长老待遇。洞府在‘青竹峰’，自己去选。另外，赵天雄那边，宗主已打过招呼，短时间内他不敢动你。但暗地里的小动作，少不了，自己小心。”
“谢师父。”
“去吧，好好巩固修为。十日后的大比，我要你拿第一。”
“弟子定当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