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巳时,桃源大剧院二楼排练厅。
阳光透过高窗洒进室内,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排练厅三面墙都镶着巨大的铜镜,映照着整个空间,让每一个角度都无所遁形。
田沐踏入排练厅时,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
阿依莎已经在了。
她今天换上了一身龟兹舞者的训练服——上身是紧身的白色短衣,露出纤细的腰肢和手臂;下身是宽大的灯笼裤,裤脚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赤足,脚踝上戴着细细的金铃铛。
头发编成无数小辫,用彩色丝带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最要命的是,她没有戴面纱。
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完全展现在田沐面前,在晨光中如同玉雕般精致。
“城主。”阿依莎盈盈一拜,“您来了。”
田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干咳两声:“嗯...来了。开始吧。”
他环顾四周,发现排练厅里不止阿依莎一个人。还有十几个年轻女子,都是剧院招聘的舞蹈学员。她们或站或坐,看到田沐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月儿和星儿跟在田沐身后,警惕地观察着每一个人。
“城主,”阿依莎说,“今天第一节课,民女想先教基础的龟兹舞步。您要...一起学吗?”
田沐一愣:“我?我一个大男人,学跳舞?”
“舞蹈不分男女。”阿依莎认真地说,“而且龟兹舞中有许多男子舞步,刚劲有力,与中原舞蹈大不相同。城主若有兴趣,不妨一试。”
田沐看了看那些学员,又看了看阿依莎期待的眼神,心里琢磨:这是试探?还是真心邀请?
不管是哪种,他都不能露怯。
“行!”田沐一拍大腿,“学就学!不过先说好,我跳舞可不好看,你们不许笑。”
女学员们掩嘴轻笑。
阿依莎也露出笑容:“城主说笑了。来,我们先从最基本的站姿开始。”
她走到田沐面前,示范了一个姿势:双脚微微分开,膝盖微曲,腰背挺直,双手自然垂在身侧。
“舞蹈的根基在于站姿。”阿依莎说,“站得稳,才能舞得美。城主,请您照做。”
田沐依言摆出姿势。
阿依莎上前,轻轻扶正他的肩膀:“肩放松,不要绷紧。”
她的手触碰到田沐肩膀的瞬间,田沐身体微微一僵。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她指尖的温度,还有那若有若无的香气。
西域香料的味道,混合着女子特有的体香,让田沐的心跳漏了一拍。
“腰要这样...”阿依莎绕到他身后,双手轻轻放在他腰侧,“收紧核心,但不要僵硬。”
她的手掌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温度。田沐感觉自己的腰绷得更紧了。
“城主,放松。”阿依莎轻声说,“舞蹈是身体的表达,不是战斗,不需要这么戒备。”
田沐心中一动:她看出我的戒备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很好。”阿依莎满意地点头,“接下来是脚步。”
她退后几步,示范了几个基本的舞步。脚步轻盈如猫,铃铛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田沐跟着学,但手脚怎么都不协调。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
女学员们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月儿和星儿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笑什么笑!”田沐瞪眼,“我这是...战术性迷惑!让你们以为我不会,然后突然惊艳所有人!”
阿依莎忍着笑:“城主,舞蹈需要练习,急不得。我们先从最简单的开始。”
她耐心地一遍遍示范,纠正田沐的动作。田沐虽然嘴上抱怨,但学得很认真。
因为他发现,这些舞步里,真的藏着东西。
某些转身的动作,和武术里的身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某些踏步,可以快速调整重心,应对突发状况。
这舞蹈,不只是舞蹈。
“阿依莎,”田沐突然问,“龟兹舞里,是不是融入了武术?”
阿依莎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城主看出来了?”
“有点感觉。”田沐做了个刚才学的旋转动作,“这个转身,如果配合发力,可以变成攻击动作。”
阿依莎沉默片刻,轻声道:“城主果然慧眼。龟兹地处西域,自古以来战乱不断。我们的舞蹈中,确实融入了一些防身技巧,尤其是女子舞蹈——在必要时,可以用舞蹈动作保护自己。”
田沐若有所思:“所以昨天李秀英的舞蹈里...”
“那位李姑娘的舞步里,有很明显的武术痕迹。”阿依莎点头,“但不是龟兹的路数,更像是中原江湖的轻功身法。”
田沐眼睛一眯:“你确定?”
“民女自幼习舞,对各路舞蹈都有研究。”阿依莎说,“李姑娘的步法,是中原‘踏雪无痕’的变种,虽然她极力掩饰,但瞒不过行家。”
踏雪无痕,中原三大轻功之一,以诡异灵动著称。
田沐心中凛然:看来李秀英背后的势力不简单。
“那柳如烟呢?”他继续问,“她的琴音里,真的有杀气吗?还是我多心了?”
阿依莎犹豫了一下:“柳姑娘的琴艺确实高超。但城主说得对,她的琴音里...缺了些东西。不是杀气,而是...一种刻意。她好像在演奏一个角色,而不是表达自己。”
田沐点头。果然,阿依莎也看出来了。
这个女子,不仅长得美,眼光也毒辣。
“城主,”阿依莎突然说,“您昨天当众揭穿她们,不怕打草惊蛇吗?”
田沐笑了:“我就是要打草惊蛇。蛇不出来,我怎么抓?”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阿依莎,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能说实话。”
“城主请讲。”
“你的侍女古丽...”田沐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她最近在做什么吗?”
阿依莎脸色微变:“城主何出此言?”
“我只是觉得,她最近好像有心事。”田沐说,“昨天在广场上,她神色慌张;今天早上,她又一直往门外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阿依莎沉默了很久。
排练厅里,其他学员还在练习舞步,铃铛声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城主,”阿依莎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古丽她...有个弟弟,在北漠人手里。”
田沐心中一凛:“继续说。”
“我们逃出龟兹时,被北漠人追上。古丽的弟弟古力为了掩护我们,被俘了。”阿依莎眼神痛苦,“北漠人用他威胁古丽,要她做内应。古丽她...她没办法。”
田沐皱眉:“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阿依莎苦笑,“因为我不知道该相信谁。这一路逃亡,我们遇到了太多背叛和欺骗。就连最信任的护卫,最后也...”
她没有说完,但田沐明白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告诉我?”田沐问。
“因为城主昨天保护了我。”阿依莎抬头看着他,眼神清澈,“在城墙上,您明明可以把我交出去,换三座城池。但您没有。您说,进了桃源城,就是您的居民,您就会保护。”
她顿了顿:“所以我想,也许...可以相信您一次。”
田沐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信任,在这个乱世,是多么奢侈的东西。
“古丽的弟弟,现在在哪?”他问。
“应该还在北漠军营里。”阿依莎说,“乌木达答应古丽,只要她能帮忙打开城门,就放了她弟弟。”
“打开城门?”田沐冷笑,“他想得美。就算城门开了,他也不会放人——只会把你们姐弟都杀了灭口。”
阿依莎脸色一白:“那...那怎么办?”
“别急,我有办法。”田沐摸着下巴,“不过需要古丽配合。你愿意帮我吗?”
阿依莎犹豫了一下,用力点头:“愿意!只要能救出古力,我什么都愿意做!”
“好。”田沐说,“今晚我会安排人联系古丽,告诉她该怎么做。但你记住,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不能告诉第三个人,包括古丽。”
“为什么不能告诉古丽?”
“因为她现在情绪不稳定,容易露出破绽。”田沐解释,“我们要演一出戏,给北漠人看。如果古丽知道是演戏,就不自然了。”
阿依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还有,”田沐补充,“从今天起,你要表现得对我很亲近,但又有距离。亲近是为了让他们相信你在接近我,有距离是为了不引起怀疑。”
“亲近...又有距离?”阿依莎不解。
“就是...”田沐想了想,“就像现在这样。教我跳舞,跟我说话,但不要太过亲密。偶尔可以表现出一点好感,但不能太明显。”
阿依莎脸一红:“民女...民女明白了。”
“很好。”田沐满意地点头,“那继续上课吧。来,刚才那个转身动作,你再教一遍。”
阿依莎调整情绪,重新开始教学。
但两人之间的氛围,已经悄悄改变了。
田沐学得很认真,阿依莎教得也很用心。只是偶尔,两人的手碰到一起,或者目光交汇时,会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
月儿和星儿在一旁看着,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们这位主人,好像...认真了?
......
同一时间,剧院三楼的一个房间里。
柳如烟站在窗前,透过竹帘的缝隙,观察着二楼排练厅的情况。
她看到田沐笨拙地学习舞步,看到阿依莎耐心地指导,看到两人偶尔的肢体接触...
“师徒?还是另有隐情?”她喃喃自语。
身后的阴影中,斗笠男的声音响起:“主上传来消息,计划有变。”
柳如烟转身:“什么变化?”
“乌木达那边进展不顺,城里的内应也被田沐察觉了。”斗笠男说,“主上命令,计划提前。三天后,必须动手。”
“三天?”柳如烟皱眉,“太仓促了。我们还没摸清田沐的作息规律,也没拿到城主府的完整布防图。”
“不能再等了。”斗笠男摇头,“朝廷那边也有了动静,巡察使已经离开京城,往西南来了。如果朝廷介入,事情会更复杂。”
柳如烟沉默片刻:“那古丽那边呢?她弟弟还在北漠人手里。”
“事成之后,自然会放。”斗笠男淡淡道,“如果失败...她也用不着弟弟了。”
冷酷的话语,让房间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消失:“知道了。按原计划,我接近田沐,找机会下药。你们在外面接应。”
“主上还吩咐,”斗笠男补充,“如果可能,活捉田沐。他对主上有大用。”
“活捉?”柳如烟一愣,“为什么?”
“主上说,能建起这样城池的人,必有大才。”斗笠男说,“主上正在谋划大业,需要这样的人才。”
柳如烟若有所思:“好,我尽量。”
斗笠男点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柳如烟重新看向窗外。
排练厅里,田沐终于学会了一个完整的舞步,正得意地向阿依莎炫耀。阿依莎掩嘴轻笑,眼中带着几分赞许。
那个笑容,很美。
柳如烟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摇摇头,将这个莫名的情绪压下去。
任务就是任务,不该有私人感情。
她转身离开窗前,开始准备今晚的行动。
......
傍晚,城主府书房。
田沐正在研究一张地图,赵铁柱匆匆进来。
“城主,李家村有发现!”
“说。”田沐抬头。
“我们的人在李家村发现了这个。”赵铁柱递过来一个东西。
那是一枚银质令牌,正面刻着狼头图案,背面刻着几个北漠文字。
“狼卫军的令牌。”田沐眼神一凝,“在哪发现的?”
“李家村的客栈里。”赵铁柱说,“掌柜说,三天前有一男一女入住,今天早上离开的。这令牌是在他们房间的床下发现的,可能是无意中掉落的。”
“一男一女?”田沐皱眉,“能描述长相吗?”
“男的三十多岁,满脸胡须,左脸有疤。女的二十出头,蒙着面纱,看不清脸,但身材很好。”赵铁柱回忆着掌柜的描述,“他们住了三天,很少出门,但每天晚上都会有人来找他们。”
“每天晚上?”田沐眼睛一眯,“看来李家村真的是他们的联络点。现在人呢?”
“今天早上离开了,往北边去了,应该是回北漠军营了。”赵铁柱说,“我们的人跟了一段,但他们很警惕,怕被发现,就没再跟。”
田沐点头:“做得对。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他把玩着那枚令牌,突然问:“铁柱,你说,如果我要给北漠人送个假消息,该怎么送?”
赵铁柱一愣:“城主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田沐笑了,“既然他们那么想要情报,我们就给他们情报。不过,是精心准备的‘礼物’。”
他站起身,踱步到地图前:“李家村是他们的联络点,那么肯定有固定的传递方式。如果我们能截获一次传递,然后换成我们的假情报...”
赵铁柱眼睛一亮:“然后他们就会按照假情报行动,我们就可以设伏!”
“聪明!”田沐拍手,“不过这事要做得天衣无缝,不能让他们起疑。我们需要一个人,一个他们相信的人,去送这个‘情报’。”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人。
古丽。
“铁柱,”田沐压低声音,“你去找林小柔,让她准备一份‘城防图’,要看起来很真,但有致命错误的那种。然后...”
他详细说了自己的计划。
赵铁柱越听眼睛越亮,最后用力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等赵铁柱离开后,田沐重新坐回椅子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北漠人,江湖势力,朝廷巡察使...
来吧,都来吧。
看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收拾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城主,柳如烟姑娘求见,说是...来请教音律。”
田沐一愣,随即笑了。
来得正好。
“让她进来。”
门开了,柳如烟款款而入。
她今天换了一身淡青色长裙,比昨日的月白色多了几分温婉。头发松松挽起,斜插一支白玉簪,脸上薄施脂粉,眉目如画。
手里捧着一个木盒,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城主。”柳如烟盈盈一拜,“冒昧打扰,还请恕罪。”
“柳姑娘客气了。”田沐笑道,“你不是来请教音律的吗?请坐。”
柳如烟在客座坐下,将木盒放在桌上:“小女子听闻城主精通音律,特来请教。这是一点心意,还望城主笑纳。”
她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套精致的茶具,还有一小包茶叶。
“这是江南特产的‘龙井’,配这套青瓷茶具,最能品出茶香。”柳如烟说,“小女子想为城主泡一杯茶,聊表敬意。”
田沐眼睛一眯。
泡茶?
该不会...要在茶里下毒吧?
他心中警惕,脸上却笑容不变:“柳姑娘有心了。不过我这人粗鄙,不懂品茶,怕是浪费了这么好的茶叶。”
“城主过谦了。”柳如烟已经自顾自地开始泡茶,动作优雅娴熟,“品茶如品音律,都需要静心。小女子斗胆,想与城主共品此茶,聊聊音律之道。”
热水注入茶壶,茶叶舒展,清香弥漫。
田沐看着柳如烟的动作,脑子飞快运转。
如果茶里有毒,怎么办?
当场揭穿?不行,会打草惊蛇。
不喝?也不行,显得太可疑。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柳姑娘,”田沐突然说,“我听说品茶讲究‘色、香、味’,不如我们先看看茶色?”
他从柳如烟手中接过茶壶,倒了一杯茶,举到眼前仔细观察。
同时,他的手指在杯底轻轻一弹——这是他跟一个江湖郎中学的技巧,可以检查茶里是否有异物。
没有异常。
但田沐还是不放心。
“好茶!”他赞了一声,却没有喝,而是将茶杯递给柳如烟,“柳姑娘是行家,不如先品为敬?”
柳如烟一愣,随即明白了田沐的顾虑,微微一笑:“城主是怕茶里有毒?”
田沐也不否认:“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柳姑娘见谅。”
“城主谨慎,理所应当。”柳如烟接过茶杯,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口,然后又将茶杯倒满,递回给田沐,“现在城主可放心了?”
田沐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茶确实是好茶,清香甘醇。
“好茶。”他放下茶杯,“柳姑娘现在可以说了,找我到底什么事?不只是请教音律这么简单吧?”
柳如烟沉默片刻,轻声道:“城主明察。小女子...确实有事相求。”
“说。”
“小女子想离开桃源城。”柳如烟说,“但外面兵荒马乱,小女子一个弱女子,实在不知该往何处去。想请城主...指点一条明路。”
田沐挑眉:“离开?为什么?桃源城不好吗?”
“桃源城很好。”柳如烟摇头,“但小女子...有必须离开的理由。”
“什么理由?”
柳如烟咬了咬嘴唇,眼中突然泛起泪光:“小女子...其实不是逃难而来,而是...逃婚。”
田沐心中冷笑:又来一个逃婚的?跟李秀英一个套路?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逃婚?说来听听。”
“小女子本是江南富商之女,父亲为攀附权贵,要将小女子许配给一个六十多岁的官员做妾。”柳如烟声音哽咽,“小女子不愿,连夜逃出,一路流浪至此。”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但前几日,小女子收到家书,说母亲病重,想见小女子最后一面。小女子想回去,又怕被父亲抓住...所以想请城主帮忙,能否...派几个人护送小女子回江南?”
说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
如果田沐不是早就怀疑她的身份,说不定就信了。
“柳姑娘真是孝顺。”田沐感叹,“不过...派护卫护送你回江南,可不是小事。江南离此千里之遥,一来一回至少两个月。我现在正缺人手,实在抽不出人。”
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燃起希望:“那...那城主能否借小女子一些银两?小女子可以自己雇护卫。”
“银两倒是可以。”田沐大方地说,“不过柳姑娘,你确定要回去吗?你父亲既然要抓你,你这一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小女子顾不了那么多了。”柳如烟拭泪,“母亲养育之恩,不能不报。就算是龙潭虎穴,小女子也要闯一闯。”
田沐看着她,突然问:“柳姑娘,你说你是江南富商之女,那你可知江南‘柳家’?”
柳如烟身体微微一僵:“城主说的是...”
“江南四大富商之一的柳家,主营丝绸茶叶。”田沐说,“据说柳家有个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江南有名的才女。不过去年已经嫁人了,嫁给了杭州知府做续弦。”
他顿了顿,盯着柳如烟:“柳姑娘,你该不会就是那位柳家小姐吧?”
柳如烟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镇定:“城主说笑了,小女子哪敢高攀柳家。小女子姓柳,只是巧合。”
“是吗?”田沐似笑非笑,“那真是巧了。”
他不再追问,转而说:“银两的事好说,不过我需要时间准备。这样吧,三天后,你再来找我,我给你答复。”
“三天?”柳如烟皱眉,“能不能...”
“不能。”田沐打断她,“我现在手头紧,需要时间周转。三天,这是最快的了。”
柳如烟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那...小女子三天后再来叨扰。多谢城主。”
她起身行礼,准备离开。
“等等。”田沐叫住她。
“城主还有何吩咐?”
“柳姑娘,”田沐看着她,“你泡的茶很好喝。下次来,记得再给我泡一壶。”
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欠身道:“是。”
她离开了。
田沐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月儿。”他唤道。
月儿从屏风后走出——她一直都在。
“茶有问题吗?”田沐问。
月儿拿起茶壶,仔细检查,又闻了闻茶香,最后摇头:“没有毒,就是普通的龙井。”
田沐皱眉。
没有下毒?那她来干什么?真的只是借钱?
不对,肯定有别的目的。
“星儿,”他又唤道,“跟上去,看看她去哪儿。”
星儿领命而去。
田沐坐在椅子上,手指敲着桌面,陷入沉思。
柳如烟今天的表现很奇怪。如果真的想借钱离开,为什么偏偏选在三天后?三天后,正好是“桃源好声音”复赛的日子。
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还有她那个“逃婚”的故事,漏洞百出。江南柳家的事,他其实也不太清楚,只是随口一诈,没想到柳如烟的反应那么大。
看来,她的身份确实有问题。
“主人,”月儿突然说,“您真的打算借她银两?”
“借?当然借。”田沐笑了,“不过借的不是银两,是...一个机会。”
“机会?”
“一个让她露出真面目的机会。”田沐眼神深邃,“月儿,你信不信,三天后,她不会来拿钱,而是会做别的事。”
“什么事?”
“我不知道。”田沐摇头,“但肯定不是借钱那么简单。我们等着看吧。”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夜色中的桃源城。
三天。
还有三天,一切都会见分晓。
这场暗战,终于要进入高潮了。
而他,已经准备好了。
无论对方出什么招,他都会接住。
然后,反击。